原來,從頭到尾,御輦里坐著的人都不是皇上,而是賢親王。
對面山頂上,皇帝負手站在明黃傘蓋下,垂眸望著他。
“孟皙,你到底還是走了你父王的老路。只是可惜,你遠遠不如他。”皇帝扔下這句話,一甩袍袖,轉身就要離開。
“別走!誰說我輸了?誰說朕輸了?你的皇后,你不要了?你、你、還有你——”孟皙發瘋般原地亂轉,也不顧長、槍槍尖幾乎擦破他的臉頰,指著不知何時來到,在山上山下各處站著的文臣武將們,癲狂大叫。
“你們的妻子、女兒都在我手裡,你們跑了,她們都是個死。虧你自詡仁德皇帝,你敢拋棄皇后不管嗎?你們,一個個為了榮華富貴,都敢舍了妻兒老母嗎?”孟皙功敗垂成,垂死掙扎道。
“王爺……”幽幽一聲呼喚從背後傳來。
孟皙愕然回頭。就看見皙王妃被他手底下黑巾蒙面的刺客們用刀架著脖子押上了山。
身後跟著的是同樣被刀架著脖子,泣不成聲、抖若篩糠的兒子、女兒們。
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本來應該是階下囚的皇后娘娘卻在眾星拱月下,款款行來。
皇后娘娘身邊陪著黛玉、應妙陽款款走來。其後跟著的全是參圍官員們的家眷老小,除了有些灰頭土臉,卻個個毫髮無損。
另一頭,幾個和孟皙一樣服色的王爺貴子也被侍衛們押了上來。還有許多他熟悉的臉龐,總是在他府上相會的,與他飲酒作樂、射圃練兵的人。
他們曾經一起做過一場春秋大夢,在那個夢裡,他是皇帝,而他們是他的文武百官。
“王爺,我們敗了。”皙王妃慘然說道。
而敗,就是死。
想起父王被圈禁後的模樣,巴掌大的地方,永遠塵封的大門,不許打開的窗戶和只有深夜月圓時才透進的一點幽光……
歲月漫漫,年華流淌,卻再也與他無關。
天的顏色、花的味道、雨水打在身上的觸覺,雪落下壓彎樹枝,風過處,塵煙四起……
卻眨眼兒只剩下黑,黑,黑,永不見底的黑暗,無邊無際無窮涯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