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爺問得太狠?太虛?你答不上來。那小爺跟你說點你們這些人總掛在嘴邊兒上的話。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小爺聽說,黃河水患,每年必發,你可有疏導良策?今夏雨水少,北邊兒眼瞅著就要鬧旱災,農田灌溉,水文地理,幾個人能說上來?遠的不提,平安州前不久鬧了蝗災,流民大批進城,你們說是讓進還是不讓進?”永璵拿摺扇敲著太師椅扶手,每敲一下,便問一句。
將才永璵質問“國朝”時,尚不服氣,仍舊梗著脖子暗地耍橫的窮儒們,這會兒徹底沒了聲息。
空談容易,實幹誰會?別說水患旱災和蝗蟲,這批秀才,講究君子遠庖廚,柴米油鹽醬醋茶只為應對琴棋書畫詩酒花,米麵怎麼賣,糧食咋種的,十個里八個人不知道。
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在這一片靜謐里,卻突兀傳出一片沙沙聲響,是毛筆滑過宣紙的聲音。
永璵帶頭望去。大堂最偏僻的角落裡,兩個長衫少年正頭挨著頭奮筆疾書,面前書稿已摞起老高。對周遭發生的一切,二人猶如未聞。
黛玉站高望遠,一眼認出,其中那個穿白衣的人正是趙煦,不由得回頭去看英蓮。
英蓮果然笑眯眯點頭。
原來,今日一大早,雅舍便莫名其妙來了許多閒人,風言風語亂說話,惹得許多膽小的文人都避走了。
趙煦被煩得受不了,只得挪到角落裡去,自顧自看書,抄書。
正好,也有一個少年,看去不及弱冠,也捧著一摞書,和他坐到了一處,兩人倒是一拍即合,認真做起學問來。不僅黛玉到了,趙煦沒發覺,就是永璵那番質問,他也沒聽見。
永璵背著手走到二人身後,探頭張了一張,見兩人竟是在做策論,議的還就是平安州的蝗災。有理有據,切實可行。
“好!”永璵撫掌大笑,“這才是治國平天下的樣子。打擾二位,把您高見,給這些庸才聽聽。”永璵躬身向趙煦擺出恭請姿態。
趙煦還要拒絕,遠遠看見林周向他點頭,與少年對視罷,雙手將寫滿對策的紙張遞給永璵。
永璵轉手拍給了那個高坐北面位置書生。
那書生卻也不客氣,接過宣紙,大聲誦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