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歡吃魚嗎?”
“剁椒魚頭,紅燒魚塊,清蒸魚尾。”宿春想了想,此時未有辣椒,魚有什麼好吃的,還不如去吃烤肉。可是她是個身份目的並不明確,常人眼裡的廢人閒人一個,算作寄人籬下,如此要求若是被厭惡該如何?
“都好都好!”她彌補道。
“你既喜魚,那便都做一份罷。”容止不以為意。
這一日吃飯極晚。
金烏西沉,早過了古人吃晚飯的時間,宿春捂著她的肚子百般無聊地盤腿坐在屋裡面。
容止不見了,不過據下人報告,他在廚房做魚。
曾經對受寵若驚並不了解的宿春此回有點參透了。男主做魚,她敢不吃嗎?
她心裡冒出了兩個人,兩個想法。一個讓她吃,並且大讚一番,好好拍馬屁。古往今來,沒有誰不喜歡。嘴上說不喜歡心裡都受用。另一個讓她不吃,趁機看看容止對她的態度。
宿春發覺了容止自上一回把她帶到面前後態度轉變很大。
看她的眼神仿佛惡龍看見金閃閃的東西一樣,恨不得整日睡在她上面嚴加看守。一時未曾想通自己身上究竟有什麼價值值得他這般縱容。
“過來。”容止不知何時在她身後,笑容淺淺,廣袖微振。
容止吃毒吃多了,味覺與旁人不同,加之此時都是分案而食,問題不大。容止遵循著食不言的規則,這一餐下來抬頭則見他在認真吃飯,察覺到宿春的視線便也笑一笑。
“容止,你身體好一點了嗎?”宿春忽想到某一點。容止他後來也不吐血了,而公主卻也沒有給他藥。蝴蝶效應之下,因為她的出現或多或少都有改變,可這最大的改變將由什麼來彌補呢?
容止停箸,眼裡高深莫測。單足銀雞盞上燭火微明,素白雞翅木底的大屏風遮住門外的涼風與星光,此時屋內只有兩個人,容止不開口,她便眼巴巴地瞧著。
“好一點,卻也不算太好。”容止道。
“從南到北,我未曾有過一日好眠。舍了墨香將你攜在身邊不是阿春是否覺得我不大近人情。”他語氣略顯惆悵,目光不起波瀾,淡淡地敘述過往事情。若說不近人情,宿春自然是要點頭。
他心狠,從外表可看不出來。
“我的身體,其實已是強弩之末。若是能再讓我活三年,我便覺得此生尚可。”他攤開手,轉頭望向了窗外。
有琴聲悠揚,飄過了牆頭,乃是從隔壁傳來。
他閉目傾聽,末了莞爾:“人生如逆旅,何求太多?匆匆而來匆匆而去,若非你在公主府,若非我是個不稱職的主人,阿春現下早該嫁人了。跟著我顛簸,你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除你一人外,現下難勾舊情。來公主府非我本願。”
他睜眼,語氣仍舊淡淡,末了浮現出一抹自嘲的微笑。若說是裝,宿春竟半點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