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給玄明辯解的機會,蕭遠山的聲音接連響起,語氣冷如寒風,直颳得人耳廓生疼:
「可惜,蕭某對你這師兄的苦衷也好當日是何種心情也罷,都沒有半分興趣,對大師口中的道理,用你們宋人的話講,蕭某一介蠻夷武夫,粗鄙不堪,也實在無法領略。」
「蕭某這等粗人,只知一個道理。」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蕭遠山咧開嘴角,在少林眾僧驚怒交加的目光中,露出一個冷酷又肆意的笑容:
「大師盼我對你師兄寬容?那大師可否告知,當年在雁門關外,對我手無寸鐵、只為婦孺的妻子孩兒,你這師兄與他那些同夥,又可曾有過半分寬容?」
「…………」玄明不說話了。
他實在也無話可說。
當日之事確實是個天大的誤會。
可即便是誤會,傷害也已造成,玄慈的過錯也已犯下,豈是用一句「不知者不怪」就能輕易開脫去的?
他心中念頭百轉,卻忽聽一聲佛號,抬眼看去,便見玄慈已越眾而出,站在了蕭遠山面前……
「師兄!」
「玄明師弟,退下吧。」
玄慈轉臉,對他搖頭。
「此事……我合該給蕭施主一個交代。」
「可是……」玄明還想再辯,卻被玄慈肅聲打斷:
「師弟!莫要因我一人,壞了整個少林的名聲!我少林弟子犯錯,同樣有清規戒律處置,並不因為我是少林方丈,便能因此免俗。師弟還需謹記在心。」
「……是。受師兄教。」玄明看著師兄一臉正色,心底暗暗嘆息一聲,終究垂下頭來,退回了人群之中。
玄慈喝退了玄明,又揮手止住其他欲要出聲的弟子,這才轉回頭來,視線迎向對面的蕭遠山:
「蕭施主,老衲方才便已說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如今,這話自然依然作數。」
蕭遠山看他神情平靜,一雙眼中,眸光亦是沉靜淡然,似乎當真不為自己辯解,也不在意自己會被如何對待,不知怎地,竟感覺有點意興闌珊。
他的確深恨「帶頭大哥」不假畢竟是找了三十年、恨了三十年的仇人,怎能眨眼之間,便不再恨了?
可慕容博的出現,卻將事情引出了另一種發展,所有事都發生得實在太快,從慕容博的名字被玄慈宣之於口,到慕容博當眾現身,親口講述他當年謀算,再到最後,自己陰差陽錯之下,一掌將慕容博拍死……
短時內發生的這種種意外和轉折,實在令蕭遠山有些應接不暇,以至於他眼下竟有些分辨不清,自己對玄慈究竟是因多年的執著而習慣性地怨恨,還是當真深恨他到恨不得讓他也死在自己掌下,黃泉路上與慕容博那小人一起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