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踩著一屋子被摔碎的磁瓦玉器緩緩走向她,一手抓住她的手臂,森森道:「此等大事,你竟昨日不與朕說,生生拖了如此之久!莫芮清,你究竟打的什麼主意?!」
他的面目在陰影中,仿佛即將要吞噬人的野獸一般,皇后心中不由微微慌亂了些許,但她最終卻是笑了:「我能有何主意?我既已然嫁與了你,我又會打什麼主意!不過是想著你好一些,這廣闊西未能好一些,也便遂了先父的心愿了!」
她胸脯劇烈起伏著,眼角落了幾滴清淚,卻是眨也不眨看著皇帝,見他面色鬆動了,便又換了一副淒楚模樣,道:「你當我沒有來嗎?我昨日來尋你多少次,只怕你這乾坤殿的奴才都要厭了!」
皇帝皺著眉:「他們未曾告知你,朕在清芙殿?」
皇后偏了偏頭,眉頭輕蹙道:「我,我知曉,我……我只是不想去別的女子床上尋你罷了……」
皇帝看著她雪白的頸,突而心中不由微微一動,他想著他以往做太子的時候,還曾苦苦追逐過這個女子,那時的情誼,雖好似只有短短一瞬,卻全然做不得假,仿若摻雜了蜜糖的日子一般。
他們,大約是自什麼時候開始變的呢?
大約,是自他得知了自己的身子之後吧,而立之年,可笑的而立之年!他需得數著日子,算自個兒何時會死去,大約作為皇帝,他是最悲慘的一個了。
皇帝緩緩站起身,沉聲道:「好,我信你便是。西北王竟如此不把朕放到眼中,大約便因著朕這個病身,便再未有人將朕放在眼中……」
他緩緩攥了拳,唇色微微泛紫,看著直不像個近而立之人。
皇后眸光微閃,亦是緩緩站起身,咬唇面露掙扎,只道:「皇上,臣妾前段日子曾尋到一名醫,他有治心疾的法子,臣妾覺得,可一試。」
皇帝並不信:「你莫要再讓人唬了,這世上並未有什麼治心疾的法子。」
皇后卻道:「我曾親眼見他功成,不過,這法子卻是……換心。」看著皇帝瞪大雙眼,她便又加了一把柴:「我亦曾請他幫皇上算了生辰八字,西北王炎烈之心,與皇上正相合,皇上既疑心這炎烈,不若下旨召他入宮,看他可願為了皇上獻出一顆心?」
皇帝不由心中澎湃了起來,不由緊緊抓住了皇后,顫著嗓子問:「清兒,你說的,你說的可是真的?」
皇后篤定道:「我親眼看著,他將一隻狗與一隻羊的心臟互換了,如今,它們俱還好好活著!」
便是死了,不過是兩隻畜生,應當也不怎的難找,皇后微微笑著,心中不由想。
「但是,但是若將那炎烈的心取了,他便不能……」
他此話還未說完,便被自個兒給生生截住了,他轉而將莫芮清放開,大步走向殿外。
「傳西北王炎烈入宮,朕有要事與他商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