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慵懶小睡的午後,她散了衣發自床榻上支肘而起,回望過來的目光依然勝過春日裡的柔波。
他很少見她如此狼狽。
柔弱無骨的素指上,還留著被牙齒咬破的結痂傷口。
紀若曇看著那道不太美觀,甚至可以稱得上醜陋的痕跡片刻,終是答應道:「好。」
他避開許嬌河逶迤的衣裙,於床尾坐下,借著涼月和殘燈,安靜注視著許嬌河的背影。
有人陪伴的心安感,□□上休憩之人略顯急促的呼吸平緩了下來。
她不再防禦似地抱住自己的肩膀,鬆懈的手臂自棉被中探出,有所憑依一般捏住厚實的布料邊緣。
一炷香的時間之後,許嬌河的氣息徹底回歸綿長,恍若受驚蝴蝶般時不時顫動兩下的睫毛,也乖巧依附在眼眶中,與眼瞼下方的薄緋,繪就一幅海棠深眠的美景。
紀若曇以為她睡得熟了,憂心夜涼,便傾身過去,想替她掖一掖被子——安靜側臥的許嬌河卻忽然仰面過來,一雙衣衫下滑、顯出豐腴肌膚的手臂猝不及防探出,勾住他的脖頸。
她使了巧力,又趁著紀若曇沒有防備,衣料窸窣間,紀若曇被迫跌坐在床榻之上,修直的後背抵住冰涼的牆壁,稍稍岔開的雙膝間,趴伏著一具衣衫單薄的女性軀體。
許嬌河摟著他的脖頸不肯放,睡到泛粉的面頰纏人地貼住他的胸膛。
這下輪到了紀若曇的睫毛開始顫抖。
他的嘴唇抿了又開,開了又抿,終是不忍責備許嬌河,只略顯侷促地說道:「放開我。」
許嬌河充耳不聞,小巧鼻樑越發得寸進尺探入他的衣襟,整張面孔埋入了屬於紀若曇的氣味之中。
一通糾纏,促使染了體溫的棉被跌落在許嬌河的腰間,她僅著一件白衫,領口處微微凌亂,因著激烈的動作,露出一截染上多餘色彩的肩膀和頸項,似美玉的紋理之內,沁入了醉人的胭脂。
「好暖和……」
許嬌河呢喃了一聲。
紀若曇躲閃也不是,推開也不對,只好無言地在腦海中思忖,自己現為靈體,沒有人的體溫,比之身後靠著的牆壁也好不了多少,許嬌河何以會發出如此感嘆。
但很快,他的心緒被打斷,有濕熱的液體迅速在貼合胸膛的衣料上方蔓延開來。
許嬌河在哭。
……
許嬌河不是沒有哭過。
彼時她剛剛同紀若曇結契,滿心以為紀若曇喜好美色,因此才會傾心於自己。
所以在聽到其他山峰上的弟子議論之後,她假模假樣地哭著跑到後山,希望紀若曇做主。
結果卻被攔在洞外不得進入。
許嬌河又哭鬧過幾次,才逐漸明白這樁姻緣背後的真相,更不再把無用的眼淚甩向紀若曇。
紀若曇亦清楚她的為人。
淚水、哀求、楚楚可憐,不過是達成心愿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