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是很沉重的，這是林願早就知道的事情。
他喜歡的這個人，在他們初次相遇的那個世界，曾經因為一個人的死亡，被困囿了前半生，滿身都是舊日的陰影和傷痕。
而現在，數千萬人的生死，光是這份愧疚，可能都會壓垮一個人。
林願隱隱有個猜想，衛灃的精神力會失控，或許和他的傷無關，是因為這場戰爭造成的死亡太多，屍體堆積如山。
在這場戰爭中，衛灃看著手底下的士兵，帝國的民眾，死在恐怖的異獸手裡，失去溫暖，失去呼吸，成為冰冷的屍體。
五年，一千多個日日夜夜。
那段時間，衛灃的眼前，被死亡和流血徹底鋪滿，再也看不到其他。
但是這場戰爭的本質，就是一個人的自私自利。
衛灃會陷進這個魔障裡面，林願不覺得奇怪。
他出身貴族世家，從小到大接受的是帝國最好最正統的教育，進入軍方以後，他為了帝國和平，為了帝國的民眾而戰。
對於任何一個軍人來說，一場本不該發生的戰爭，因為他而開始，都不能做到無動於衷。
林願緊緊圈著衛灃的脖頸，隔著薄薄的衣物吻他的肩膀，又去吻他的頸，他的發：「你無罪，衛灃，這場戰爭，你永遠都無罪……」
衛灃倏地一震，滿懷的溫暖讓他有些茫然，記憶里死去的土地，死去的士兵與民眾，在這一刻距離他極其遙遠，仿佛是遠方的一個逐漸褪色的噩夢。
可是這個噩夢的血色太深，也太重。
鮮血染紅的土地，想要回到死亡之前，忘記那些腐朽和枯萎，幾乎沒有可能。
衛灃艱難出聲，混著模糊頹靡的血氣：「歲歲，當初白岑主動向克里斯托家族提出聯姻的請求，他是3S級別的Omega，我的自尊心從他身上得到了滿足。」
身為Alpha，被頂級Omega如此強勢追求，就算衛灃對白岑沒感覺，但還是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自滿。
也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會在知道這場戰爭的真相時，難以原諒那時候的自己，甚至痛恨自己。
林願覺得有這種想法沒什麼，人性本來就是複雜的，不是單純的黑色與白色。
如果他是這個世界的原住民，也沒有喜歡的人，在遇到這種事情時，肯定會覺得自己厲害，忍不住得意起來。
衛灃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聲音沉在林願耳邊：「如果不是因為3S級別這個等級，我不會那麼輕易同意和白岑的婚事。」
「其實，比起尤赫·霍維斯，我也沒有比他好到哪裡去……」
Alpha抓住少年的肩膀，分開彼此。他望著近在咫尺的少年，這個剛成年不久的小Omega，藍色的眼眸讓人看不真切，滿是暗沉的霧靄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