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溫柔等到號完脈,才平靜又堅毅地點點頭,“身為醫者,若是以自己的血換他人血,以己心換他心,便是捨己為人,算不得殘忍。”
這話說的實在漂亮,就算是她現在已經知道了自己就是極陰之體才來接機他,雲處安也因為她的無私被堵住了口。
他就這麼看著她,眼睛漆黑得是一片難猜的陷阱,讓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掉了進去。溫柔見他似乎是不信她,有些緊張和急切,笑容里又多加了幾分討好。
相顧無言的寂靜過後,雲處安把手收回來,活動著手腕,替她把脈枕遞了過去,聲線清潤溫柔,倒真的像是得到了什麼天大的驚喜:“溫姑娘配得神醫之名。”
這算是極大的肯定了,在那般審問般地質疑之後,說出這麼一句讚賞,打個巴掌再給揉三揉,是個人都要感到激動欣喜,甚至有些飄飄然。心思淺顯點的,說不定就為著他這幾句前後反轉的話對他掏心掏肺了。
溫柔適當地紅了臉,慌亂解釋:“雲公子嚴重了,我只是個小小醫女罷了。”
眉心皺了皺,雲處安閉眼斂住了眼裡的情緒,他拇指摩挲著扳指,一下一下轉動著。
不過是讓披著羊皮的狐狸露出尾巴,他不著急。
第56章 雲三公子3
人有五感,但凡失去一個,其他部分的感覺都會無限增加。比如此刻,雲處安雖然閉著眼睛,但是實際上也在通過聽覺不動聲色地留意著溫柔的一舉一動,也在腦海里回憶著從她踏進屋門開始的表現。
女孩很善於討巧,能夠把看人眼色說話做事,應該是個平日裡習慣了去時刻揣摩人的心思。可她不過也才及笄的光景,俏生生站在那裡,只比斜靠在床榻上的他高出小半個頭。眼睛又大又亮,水霧繚繞,眼尾略微上挑,含笑含俏含妖,無端地帶出幾縷性感魅惑。偏偏笑起來的時候,天真青澀,又能把這種媚態完全中和,皮膚像是深海里被貝殼保護得很好的珍珠,細白透著亮。穿著普通的衣裙,也像是初春剛綻放開來的最嬌艷的花,美得動人心弦。即使是素著一張小臉,沒有脂粉的修飾,也漂亮的驚人。
此刻看他闔眼休息,也不出聲打攪,安靜地在一旁開著藥方。
只是他這般心脈受損的樣子,整條腿都失去了知覺,日復一日要死不活地躺在這裡,每半月還要忍受一次經脈逆行的蝕骨之痛,又怎麼會有尋常方子可以開。
女孩顯然也陷入了無藥可開的局面,似是責備自己學藝不精,醫術到用時方恨少,她抓著筆,緊蹙著眉。
雲處安遲遲沒聽到筆和紙相觸摩擦的聲音。
他姿勢放鬆,雙手疊在身前,玉扳指被來迴轉了好幾個圈:“姑娘莫不是也無藥可救?”語氣輕鬆自然,仿佛口中那個無藥可救的人並不是他自己,無謂又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