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謝深玄想要宴請的人便都已到場了,臨江樓端上早已備好的菜式,謝深玄令小宋拿來了謝府內廚娘釀好的酒,說反正明日太學休假,今日稍稍放縱一些並無不可,令人一杯杯傳過去,他也給自己倒了一杯,盯著那酒盞稍稍沉默了片刻,還是笑著將自己的酒換給了諸野,道:「諸大人今日總該捨命陪君子,也同我們一道喝一杯。」
諸野蹙眉盯著他,過了半晌,卻也不曾拒絕,只是說:「飲酒傷身,你少喝一些。」
「我可憋了快半年了。」謝深玄又為自己倒了杯酒,道,「年初到此時,不是受傷便是生病,滴酒未沾,已快要將我饞死了。」
他當然只是玩笑,他本無酗酒的惡習,可今日心情這般好,他倒確實還是多喝了一些,宴席過半,謝深玄便已有些微醺了,再看看其餘人,倒比他還要開心,眾人已鬧作了一團,應當難以分心再去管他做了什麼,他便推開了身後對著江景的那房門,朝外頭的樓廊走去,想去外頭吹一吹風,多少散散酒意。
而今四月都已過半,天氣早就不涼了,外頭的江風倒正舒服,謝深玄倚著樓廊朝下看,臨江樓中人來人往,下頭的小院內倒也聚了不少人,而後好似只過了片刻,便有人自那雅間中出來,走到了他身側。
謝深玄側眸朝後一看,這人果然是諸野,只不過諸野不曾說他為何來此,他一時便也不曾主動開口說話,只是依舊沉默著去看眼前江景,過了好一會兒,謝深玄才搖了搖頭,道:「諸大人,我本有些話想要同你說。」
他有些步履搖晃,此處又在樓廊之上,諸野大約是擔心他酒醉摔倒,匆匆伸手要去扶他,指尖碰著了謝深玄的手腕,謝深玄卻又縮回了手去,還有些緊張瞥了眼身後大敞的門——他私下愛逗諸野是一回事,在這麼多人面前和諸野親近又是一回事,特別是這些人中還有趙瑜明,他可不希望今日之事明日便化作信件傳到邊關裴封河耳中。
諸野怔了怔,順著謝深玄的目光朝後一瞥,大約明白了謝深玄的意思,便請謝深玄朝樓廊另一側走了幾步,一面問:「你要說什麼?」
謝深玄清了清嗓子,倒是接著酒意,這才鼓起了些勇氣,道:「諸大人,這幾日您並不曾回家,或許還不清楚。」
諸野耐心等著他往下說。
謝深玄道:「前幾日您府中的地磚便已盡數修繕完畢了。」
諸野點頭:「嗯。」
可謝深玄已不打算繼續往下說了,他抬眸去看著諸野,似乎他該說的話至此便已結束,接下來他應該等待諸野的回覆了,可諸野不明白謝深玄的意思,他家的地磚怎麼了?謝深玄為什麼擺著這麼一副意味深長有話不好出口的模樣,還特意要找個無人之處來同他說話?
諸野滿心茫然,只是蹙眉,謝深玄也不知他到底聽沒聽懂,謝深玄只好再接著酒意帶來的勇氣,說得再直白一些,道:「您……您還住在我家中。」
諸野:「……」
謝深玄:「那地磚已翻修完了……」
諸野:「……」
諸野露出些驚訝神色,好似已明白了謝深玄的意思,卻又不敢想謝深玄竟會這麼同他說,他微微張唇,不知自己該不該同意,謝深玄卻耐不住這性子,他見諸野沉默,自然以為自己是自己想說的話還不夠直白,諸野可是個傻子,他若不說得直接,諸野只怕到死都參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