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擎眼眶一下子紅了,他如同被抽乾了渾身力氣,望著這個看不見,也聽不見的沈書白,看著他唇角一抹說不出意味的淡笑,只覺得五臟六腑都被攪碎了一般,疼得他連呼吸都變得格外困難。
這世上最折磨人的酷刑也不過如此。
當你發現自己做錯了,想要彌補時,那個需要彌補的人已經無法感知你的愧疚,從你的世界被剝離開。
***
隨著時光流逝,沈眠的五感漸漸退化,最後只剩下觸感,等觸感完全消失,也就是他死亡的時候。
沈眠掰著手指,算自己還有幾個小時好活。
不知是誰把他從病床上抱起,有人用一件寬大的風衣將他包裹住,抱在懷裡,大步走了出去。
如果他的嗅覺沒有消失,僅是憑氣味,他就可以判斷對方的身份,可惜現在做不到了。
其實他要是想知道,大可以調出系統光屏,在腦海里查看。不過他並不感興趣,畢竟都快死了,犯不著再苦苦掙扎。
臨到這個時候,他反而想開了,又不是沒死過,只是這次不會復活而已,沒什麼可怕的。
他是看得開,卻讓別人更為他難過。
秦崢把人抱在懷裡,冷靜地往醫院頂樓走去,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在京城,從謝家人手裡把沈書白帶走,現在也沒有帶去別處的必要了,他只是想陪陪他。
沈眠感覺到男人粗糲的手掌撫著自己的臉頰,那種觸感很熟悉,不同於秦墨的炙熱,不同於謝擎的微微涼意,是屬於秦崢的謹慎、溫暖。
他問:「是秦崢嗎?」
秦崢心頭驟痛,深吸一口氣,緩緩在他手心裡寫了一個「是」字。
他的病情,他自然有辦法知道,只是謝擎寸步不離地守著,好不容易才找到機會把謝擎支開片刻。
沈眠抿了抿唇,小聲道:「我就要死了。」
秦崢握著他的手不自覺緊了緊,沒有回應。
沈眠認真地道:「你再親親我,要重重地親,我現在觸覺不太敏銳,親得太輕,我感覺不到的。」
秦崢在他手心裡寫了個「好」。
他俯下身,含住他兩瓣粉唇,傾盡所有力氣去吻他,直到沈眠呼吸急促,快喘不上氣了,才放開他。
沈眠微微喘息,小聲道:「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好不好?」
秦崢點頭,想起他看不見,便又在他手心寫個「好」字。
其實他寫的什麼沈眠也不知道,只是猜想秦崢從不會違逆他的意思,所以每次都當做肯定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