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京城所有的學校加起來不超過十所,幾乎全是盛家資助的,如今這世道活下去都難,有能力讀書的,自然也都不是尋常人家。
在這圈子裡,家長們互相知根知底,孩子們耳濡目染,自然也逐漸了解和習慣了所謂的處世規則,而中途插班來的學生,難免引起關注。
如果那孩子用的是原先「盛子堯」的名字,但凡是個聰明人,都知道是惹不起的,可當初辦理入學手續的時候,沈眠偏偏替他用了「許」這個姓。
京城中「許」姓已經沒落,但幾年前的確轟動一時,而好巧不巧,父親那一欄里,偏偏就是當初事件的主角:許慕。
這樣一來,誰都知道這孩子是個軟柿子,是可以隨便欺負的。
盛鴻到學校的時候,正是授課期間。
可那孩子不在教室里上課,反而坐在教室外的台階上,手裡捧著一本書,慢慢翻閱。
他安靜地端坐著,就好像沉浸在一個別人走不進去的世界。
盛鴻大約明白這孩子受人排擠的原因了,大家習慣於孤立和自己不同的存在,這孩子的父親是,這孩子也是。
「你怎麼不進去上課。」他明知故問。
盛子堯抬起眸,看到他時,只詫異了一瞬,他跟盛鴻只在醫院的時候見過一面。
「伯伯的哥哥,」他這樣稱呼盛鴻,道:「我課本損壞了,老師罰我在外面聽課。」
盛鴻道:「應該不是你自己損毀的吧。」
盛子堯點頭。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老師。」
盛子堯道:「他們人多,老師相信大多數人的供詞,我只是一個人,所以他不會相信。」
盛鴻默了默,在他身旁坐下。
「你不是第一天被欺負,為什麼不告訴你爸爸,還有你伯伯。」
那孩子瞥了他一眼,說:「為什麼要告訴他們?」
「因為他們會保護你不受人欺負。」
盛子堯搖搖頭,道:「他們不想和我一起上課,我也不想和他們一起上課,所以老師罰我在外面,我很高興,就算爸爸替我教訓他們,他們也還是討厭我,我也還是討厭他們,我們不會改變各自的想法。」
盛鴻道:「至少出口氣也好,給點教訓,他們才不敢為難你。」
盛子堯道:「我會自己去做,我希望他們懼怕的是我,而不是我爸爸。」
盛鴻一笑,看著這個一本正經口出狂言的六歲大的孩子,道:「你要怎麼讓人懼怕你?」
盛子堯定定望著他,盛鴻微微怔住,這懾人的氣勢,他曾在盛嶸身上見過,只是毫無疑問,比盛嶸弱上千百倍。
但這是個六歲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