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要到晌午,日頭重,沈眠揮了揮扇子,卻除不去暑氣,額上布了一層細汗,他面容白皙,此時跟抹了一層胭脂般艷麗,本就極標緻的相貌,更是美得不可方物。
周遭不時有視線投來,陸沉走到他身側,遮擋住那些探究的目光。
沈眠勾起唇,明知故問:「世子爺,那些人瞧我做什麼,莫非孤臉上有髒東西?」
「不曾有,」陸沉默了默,道:「大抵是將太子當做哥兒了。」
所謂哥兒,是這個世界的第三種性別,生為男子相,卻可以孕育子嗣,只是比起女人更難受孕,分辨的法子也簡單,哥兒後頸有一顆鮮紅的孕痣。
沈眠挑起眉來,輕笑道:「這倒是有趣,世子爺也覺得孤像哥兒?」
陸沉道:「陸沉不敢,只是太子從母胎中帶有不足之症,身子較常人更虛弱些,又容貌出眾,難免有些眼拙的錯認,太子不必介懷。」
沈眠展顏一笑,道:「不妨事,孤豈是度量狹小之人,只是隨口一問罷了。」
富貴已遞交了名冊,回到他身邊,小聲道:「公子,今日參與丹青宴的人著實不少,王尚書家的獨子,司馬家的三公子都來了,還有上京不少名士。」
這是在提醒他,今日有不少人能認出他來。
沈眠道:「那又如何,都是些認識的人才好,有孤在場,倒要看他們誰敢得頭名,搶風頭。」
富貴一腦門黑線,心說您這又是何苦來哉。
陸沉問:「太子果真喜歡那株木蓮?」
沈眠淡淡道:「並非孤喜歡,是為了栽種在母后的萬芳園裡,她最愛這些奇花異卉,又素愛禮佛,這株盛世芙蓉是無塵大師親手培育,想來沾了不少佛氣,母后必定會滿意。」
陸沉微微一怔,先皇后於一年前逝世,太子這般說辭,倒好似皇后還在人世一般。
「前些日子皇后忌日,太子為何不去祭拜。」
宮中傳聞太子只顧著玩樂,連皇后忌日都給忘了,叫皇上狠狠責罰了一頓。
為何不去祭拜?自然是因為那時候還不是他,是沈承昕那小傻子,前一夜被人惡意灌了一壺酒,醉得不省人事,自然就錯過了祭禮。
沈眠垂下眼睫,道:「這一年來,孤總有種錯覺,好似母后還好好地活著,孤若是去祭拜,就好像抹殺了我心裡的她,孤委實做不到,也不過是叫父皇責罰一頓罷了,孤受著便是。」
頓了頓,他笑道:「你是不是也和旁人一樣,覺得孤很是怪誕?」
陸沉沉默良久,道:「太子殿下節哀。」
「無礙,再大的哀,也早就過去了。眼看報名時間要截止了,世子不用去投名冊?」
陸沉尚未回答,身後的富貴小聲道:「公子,前一年的前三甲是不必投名冊的,這些投了名冊的,也未必能選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