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安瞧見他也是一驚,他原以為這美貌少年是世子爺帶來的家客。
許多王侯公子會豢養美貌的哥兒,叫做家客,並不稀奇,這些家客往往都會一些詩文畫作,明面上也可附庸風雅,但實際的用處還是床上那檔子事,所以他今日的所為多有輕慢,不曾想這個美貌少年竟是丹青宴的頭十名,不禁感到羞愧。
主持丹青宴的慧空大師見此情形,也不知如何是好,看向陸沉,「世子爺,這遲到的參賽者該如何處置……」
陸沉面沉如水,道:「開始吧。」
「是。」
丹青盛宴的出題人向來是不定的,由上京幾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命題,再由南山寺的住持法杖從命題中隨意抽取一張,以保證公正和保密性。
而今年的命題,是——「盛世」。
不知是刻意諷刺,還是為了契合「盛世芙蓉」這朵奇花,在眼下朝局動盪的時機談論盛世,實在是個笑話。
時間為一炷香。
沈眠提筆沉思許久,在旁人畫作已將近完成時,才緩緩開始答題,一旁富貴急得滿頭大汗,見他終於動筆,趕忙研墨。
隨著一聲敲鑼聲,正式結束。所有畫作被一一收取。
陸沉畫了一幅「鐵騎平川圖」,他眼中的盛世,是兵強馬壯,是征平大漠擊退外敵,是幅員遼闊,那畫裡有他的雄心壯志,倘若不是他外祖一族守護漠北數十年,這幅畫甚至可以被定義為反叛的野心。
只是他也似乎並未隱藏自己的野心
而顧延之的盛世,是朗朗讀書聲,是天下無白丁,是傳道,授業,解惑。這是他顧氏一族一直踐行的祖訓,是他的信仰。
沈眠的盛世里,只有一朵芙蓉花。
雖然那花畫的極嬌艷喜人,每一片花瓣都鮮嫩得好似沁著初晨的露水一般,大抵是世上最美麗的木芙蓉,可終究只有一朵花。
一朵花,怎麼能叫盛世?
周遭傳來輕微的嗤笑聲。
沈眠亦笑了笑,他道:「慧空大師,可否借無塵大師的木芙蓉一觀?」
慧空大師頷首,命人將那株木芙蓉抬上來。
那朵「盛世芙蓉」,恰與沈眠的木芙蓉完全一樣,每一片花瓣的舒展角度,花葉色澤,甚至連枝葉上的根刺都無甚出入。
沈眠笑問:「敢問這朵『盛世芙蓉』是何人所取的名?」
慧空道了聲「阿彌陀佛」,道:「乃是無塵師叔祖親口所取,言曰,此芙蓉花名曰盛世,將會為大晉帶來繁榮盛景。」
沈眠道:「那我畫的這芙蓉花,是不是『盛世』?」
慧空與一旁的師兄弟互相低語了幾聲,終是言道:「施主所繪之花,與這株盛世芙蓉如出一轍,自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