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守懃端詳著雲娘的臉色笑道:“官家有一樣東西要小的轉交給娘子。”說完,小心翼翼地從菊花紋樣的匣子裡拿出一盞兔子燈。
雲娘不由怔住了,這盞兔子燈正是治平二年上元夜,自己與趙頊初次相遇時看中的,後來他把燈買下贈予自己,在得知他要迎娶向氏時,雲娘把這盞燈和其他贈物都歸還了,沒想到現在,他又將燈送了過來。
雲娘沉聲道:“時過境遷,妾本是待罪之人,還請你將此燈還給官家吧。”
閆守懃忙勸道:“娘子體諒體諒小的吧,若這趟差事辦得不好,小的回去根本無法向官家交待。其實娘子出宮後,官家亦大有悔意,不時令小的打探娘子的消息。還讓小的把這張信箋交於娘子。”
雲娘接過那張信箋,發現上面寫著一闕《蝶戀花》:“火樹銀花來時路,笑語盈盈,同看魚龍舞。別是一番惆悵處,榴花微雨天將暮。轉眼風華凋碧樹,喚起啼鶯,一任流年度。畢竟春歸人何處?淡煙芳草無重數。”
屈指算來堪驚,距離治平二年的上元夜,轉眼過去十年的時間了,往事如煙,天涯風雨,唯一不變的,便是自己的心了。雲娘嘆息一聲,收下了這盞兔子燈。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軟肋,大概這份感情,就是自己的軟肋吧。
作者有話要說:那闋詞我胡謅的,輕拍。
第68章
71.終日忍飢西復東
這一天,沈括和京兆府尹、提舉常平司司監一起設宴款待長安幾大望族的族長。席間舊話重提, 薛氏一族族長薛墨知道筵無好筵, 早就做了充足的準備。當即苦笑道:“薛家雖是長安望族,但君子之澤五世而斬,傳到如今也不過徒有其表罷了, 其實內囊早就盡了。不怕列位笑話, 這次犬子入京殿試, 這路費還是賤內當了首飾才湊齊的, 非是在下不肯行善事,實在交不出這麼多糧食啊。”
薛墨這樣一說,眾位族長紛紛附和,好好一場宴會,登時變成這些豪族哭窮訴苦的所在。李氏族長李笙嘆道:“非是我等妄議朝政,但此次大旱雖為天災,實乃人禍。自新法推行以來,百度紛擾, 四民失業。青苗、免役之法為害尤大, 是借利民之名,行橫徵暴斂之事。若將新法罷去, 民怨一解,上天自會普降甘霖。也就不用勞煩列位長官如此費事了。”
於是眾人抱怨的風向又轉,頓時變成了士族對新法的批判大會。沈括等人頗感頭大,卻見雲娘沉聲問道:“不知列位府上有多少家丁?”
薛墨等人實在不懂她葫蘆里賣得什麼藥,一時愣住了, 卻見雲娘笑道:“西北民風彪悍,列位是知道的,不瞞大家說,我自幼隨爹爹在秦州遊宦,又在秦鳳路經略安撫司領過兵,親眼見過急紅了眼的饑民是什麼樣子,那些少壯之人,早晚要流為匪寇。不說遠的,淳化年間王小波、李順造反,列位是知道的。試問沒有官府的保護,憑府上那些家丁,是否可以抵抗流寇的襲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