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頊勉強笑道:“罷了,我說不過你。只是你對自己的事也上心些。有人將王厚贈予你的藥材遞到御前,時間過去那麼久了,你不想知道是誰?”
雲娘笑笑問道:“陛下查出是誰了?”
趙頊低聲道:“我令內監去查,原是你殿中內人喬氏,暗中盜取了藥材交給林賢妃,林賢妃又設計讓我知道。這個喬氏留不得了,尋個錯處嚴懲,再打發出去。過幾天我尋個事由,將侍候你的內人都換了,省得再有人搬弄是非。”
雲娘似笑非笑掃了趙頊一眼,輕聲道:“林賢妃想來是仰慕官家,所以才要跟我過不去。”
趙頊突然覺得有些心虛,看著雲娘的眼色小心道:“我以後再也不去她那裡了。其實你該知道,你跟她們是不一樣的。”
雲娘卻笑著轉移了話題:“我少時入宮,暖玉就一直服侍我,她無論如何不能換。”
趙頊猶豫片刻,緩緩道:“也好。”又問:“我聽說,曾布臨行前曾找過你?”
雲娘點頭,把她與曾布的對話簡略複述了一遍,思索道:“曾布之言,雖然不能說毫無私心,但王相公確實處境危險。官家要保全他,不如早日復相。呂惠卿任參政才幾個月,手實法、給田募役法弄得人心惶惶,又屢興大獄,長此以往,恐非社稷之福。”
趙頊負手而起,緩緩道:“韓絳也對我提過復相之事。原本我還要等一等。但前幾日郊祀,朝廷向有赦罪的成例,呂惠卿提醒我進王相公為節度使、平章事。他的用心我豈能不知,王相公去不以罪,為何要用赦復官?他無非是不想讓王相公再入朝為相罷了,他這是在玩火。”
雲娘知道趙頊的用意後鬆了口氣,看來王安石很快就要復相了。
第二天趙頊醒來,見雲娘還在沉睡,躡手躡腳走下床來,內人們忙上前來侍候他穿衣,他擺擺手示意她們噤聲,來到外室叫來暖玉問:“富娘子最近飲食如何?每晚睡得可還踏實?”
暖玉斟酌著答道:“娘子每到凌晨時必要咳醒一陣,接下來便睡不踏實了。最近食慾不大好,不太喜歡吃宮內的膳食,偶爾婢子會去坊間買些吃食,只是每次出宮太不方便了。”
趙頊隨即道:“我特許你隨時出宮,她想吃什麼你儘管去買好了。”
暖玉忙答應了,又道:“婢子聽沈太醫說,娘子這病最怕寒涼,需要用雪蝦蟆來調理,只是宮中難尋到這味藥。”
趙頊不等暖玉說完便道:“這有何難,此藥出自西北,我讓永興軍路安撫使抓緊尋來,不會耽誤使用的。”
他又囑咐了暖玉幾句,起身回到寢室才覺得有些冷,原來自己忘了穿外袍。雲娘還在熟睡,他忍不住上前呆呆地望著她。她的長髮鋪展在床榻之間,映著細微的光線閃亮,仿佛荇藻一般,越發顯得面色如玉,他忍不住伸出手拂上她如雲的鬢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