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宿舍的門,一面笑一面說:"瞧我帶什麼回來了。"高高的將芒果舉起,宿舍里的人全都抬起頭來看著她,卻沒有一個人說話。她覺出異樣來,驚詫的問:"怎麼啦?以往看到吃的,你們都會撲上來的。"
仍然沒有人說話,只有家宜慌忙的走上前來,問她:"你和5579約會去了?"
她的臉驀然紅了,沒想到還是教人看到了。見鬼,她以後還怎麼做人?她說:"不是約會--我們只是去……買了水果。"眾人的目光終於令她納悶起來,她望著家宜,家宜嘆了口氣:"5579沒有告訴你,他叫什麼名字?"
她讓家宜弄糊塗了,遲疑著答:"他只說他叫清渝。"家宜轉開臉去,對室友說:"你們瞧,我就說欽薇不知道。"
她徹底的糊塗了,追問:"他怎麼了?5579到底是什麼人?你們為什麼這樣看著我。"鄭書媛終於cha了一句話:"欽薇剛來,確實不知道--"余安麗不緊不慢的望了她一眼,聲調倒有幾分微諷:"那也總該聽說過,基地裡面有這天字一號的人物。"
天字一號?她想起初來第一天就聽到家宜的玩笑:"唔,咱們這裡有天字一號人物。"她壓根沒往心裡去,覺得他離她起碼有著十萬光年,雖然在一個基地裡頭,他應當是天上的鷹,而她只是地上平凡的蟻,做夢也不會有任何jiāo集。她的臉色刷一下白了,家宜輕聲的說:"你才來不知道,5579是慕容清渝,我們背地裡只叫他5579。"
她一下子像跌進冰冷的海水裡,四周都是呼嘯席捲的滔天巨làng。他只對她說了他的名字,卻刻意隱瞞了姓氏。慕容清渝,他竟然是慕容清渝。
她想起第一次的qíng形來,他要她將話線接往楓港官邸,原來並不是拿她尋開心,他是真的打電話--打電話回家去。她緊緊咬著下唇,全基地都知道他是誰,獨獨她不知道。所以他騙她,將她的無知當成好玩的事qíng,天之驕子一時興起,逗她玩玩,將她耍得團團轉。想必他憋笑已經快要憋出內傷來了吧。
她緊緊攥著手,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這樣--這樣恨一個人,恨不得立刻將他揪到面前來質問。她被捉弄,被他這樣捉弄。她恨死他!
睡到半夜時分,屋子裡靜靜的,大家都睡著了。除了她,窗口裡傾泄著一方好月,像銀色的緞子鋪在那裡,風chuī來是海的涼腥。身下的蓆子讓體溫溫熱了,細細的一條條烙在臂上,烙出淺淺的印痕。怎麼這樣輕易,輕易就留下了烙印。可是,來得快,去得也快,等到明天醒來,這印痕也就沒有了。
近午時分,正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屋子裡仿佛是蒸籠,蒸得人汗膩膩的,世間似乎沸熱如煉獄。信號燈急促明滅閃爍。她努力讓聲調平靜:"你好總機。"他語調輕鬆高興:"我剛剛下來,回到宿舍就給你打電話。你是上午班,那麼下午我們去外面吃魚丸。"
天氣這樣熱,連心田亦焦渴guī裂。她平靜的反問:"慕容先生,請問要哪裡?"
他在那頭一下子安靜下來,耳機里只聽得到他的呼吸,漸漸急促,終於說:"我不是故意騙你。"
她的聲音平靜如死水:"你不要接線,就請掛線。"
他說:"我真的不是故意騙你。"
她伸出手,迅速決絕的將話線拔下。
下午的時候沒有風,悶得像是令人透不過氣來。她獨自一個人在洗衣房裡洗衣服,狠狠的揉著衣服,額上的汗一直往下滴著,她索xing將chuáng單也洗了,直洗出一身汗來,打了水又去擦蓆子。天氣太熱,連水都仿佛觸手是溫的,毛巾擰的松松的,一把一把仔細的擦著,仿佛那樣就可以擦去什麼似的。等到所有的事qíng做完,她扔開毛巾,坐在那裡只是發呆。
huáng昏時分她去水房打水,順著路一轉過彎就放緩了步子,他遠遠的立在一株鳳凰樹下,只是瞧著她。她突然醒悟過來似的,加快步子目不斜視就往前走。他果然追上來:"葉欽薇,你聽我說。"
她只是緊緊閉著嘴,越走越快,可是他腿長步子快,幾步就追上了她:"葉欽薇,我在這裡等你一下午了,就是等你出來當面對你講,你不能這樣不公平。"
她終於開了口,語氣尖誚:"公平?我怎麼不公平了?不公平的是誰?你將我當成什麼,騙得我團團轉,就這樣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