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曹暨坐在自己的靈堂上,看著自己那個年近五十的弟弟,帶著他的兒孫,整整齊齊地跪在那裡,又開始了大哭。
「皇兄,靖邊侯的棺槨隨葬入您的陵寢。」他那弟弟曹榮哭得鼻涕眼淚地,這麼說。
曹暨聽見這個話,低下了頭。真要葬在一起了?他們什麼時候定下了生不同衾,死要同穴的約定?他仰頭陷入回憶。
那時他們陷入困境,他身受重傷,發著高燒,眼看就要不行了。雲清背著他往外,他一陣兒清醒,一陣兒地昏沉,他讓雲清把他扔下,如果不扔下兩個人都得死,不如換她的一線生機。
顧雲清這個人執拗地很,死也不肯撒手,他求她,把他放下,她扔下他後嚎啕大哭,邊哭邊說:「曹暨,阿娘沒了,外祖也沒了。如果你也沒了,我在這個世上就沒有親人了!那樣,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若是咱們能走出去,咱就一起活命,要是走不出去,咱倆就埋在一起吧?黃泉路上做個伴,成不?」
他那時咬碎了嘴唇,抹了抹嘴邊的血:「好!生就一起生,死就埋一起。咱哥倆不分開!」
雲清背著他翻山越嶺,躲過追殺,活下命來。卻沒想到,野狼溝一戰,本該是他要去的,但是曹榮陷入險境,得去救曹榮。
「曹榮那小子太煩人了,你自己去接。我替你去野狼溝守著,你快去快回就是!」
沒想到這一別,再見就是她身中七箭,倒在了他面前。只要想到這一幕,無論白日黑夜,他總是眼眶子發熱。已經習慣了要抹眼淚,手伸上去,才發現這回沒有淚水。哦,自己已經死了,鬼魂是沒有眼淚的!
話說,他把她帶回了帳中,替她拔了箭,給她擦乾淨身體,才發現,自己的好兄弟,不是兄弟,原來是她。
他貼著她的臉,哪怕眼淚再多,再熱,也溫不了她冰冷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