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守本人分明意識到了這種痛恨…所以他退卻了。他不見得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退卻,畢竟對宗子諫言,仔細想想,實在不像是會有危險的樣子。他的退卻其實只是源自於動物的本能——人類在百萬年、千萬年的時光里,和這片土地上的眾多動物沒有任何分別!
成為『人』這才多久?所以很多東西還是照著動物那一套來的!
動物界,很少有動物會去惹一個正在盛怒、情緒極端的同類…那本身就代表著危險!
顏異終於是辭官成功,決定要回齊地了——他已經無法再繼續自己的仕途了,因為在這條路上每走一步,現實就會提醒他,他到底是以什麼為代價才在這條路上繼續走下去的。
他的理想是為社稷、為天下小民做出一些事情來…華夏諸子百家的學者大抵有這種情懷。一千多年後有一個大儒會說出一句振聾發聵的話,『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氣勢驚人…事實上,這只是張載先生對過往華夏讀書人的總結而已。這個在過去的讀書人心裡是一直存在的,只是大多比較模糊,直到他這裡才清清楚楚地說了出來。
顏異差不多就是抱著這樣的抱負開始,而且一直不敢忘。
而他辭官,不是熱血消退了,不是沒有抱負了…只是太痛苦了,走不下去了而已。
多偉大的理想,好一條金光大道!不正是因為這個,在含光與他分開的時候,他才沒有堅持到底的嗎?而現在,是他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第407章 采葛(2)
顏異是以『逃』的姿態回到臨沂的, 狼狽的厲害。
走在回家的路上,顏異有的時候忍不住去想, 會不會不久以前阿嫣才剛剛從這裡走過——陳嫣應該是回齊地了, 而他的目的地也是齊地。一個是東萊郡,一個是琅玡郡, 在版圖上本來就是挨著的。
然而這種想像本質上毫無用處,只會讓人更加悵然若失而已。
一路上, 顏異總是默不作聲,雖然他本來就是一個寡言的人, 這樣還是太過異常了。顏守想要和他說說話, 但他不願意說,也說不出什麼來,所以唯有『沉默』而已。
顏守將顏異交換到了族長手中,本能想逃…因為他得面對家主的質問。
出門的時候好好的人,怎麼這就回來了?顏異是這一代的『希望』, 本來的目標可是封侯拜相!這就回來了,這算什麼?另外,和平津侯家的婚事又是怎麼回事?來信中只說這件事不成了, 卻沒有怎麼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