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冈义勇摸了摸胀痛的脸,他垂下鸦黑的眼睫,低低的声音带着一丝委屈: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嘛。
你这是在撒娇吗?真菰眨巴眨巴眼睛问。
富冈义勇望了她一眼,又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一般赶紧低下头。几人注意到他的拳头紧拧着,青筋甚至都爆出。富冈义勇干巴巴地说:不是。
他快速地补充了一句:我是真的不知道该做什么。
在来的路上,富冈义勇一直沉默着没发声。因为他在认真地想一件事:见到那些思念的人之后,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呢?
说一句谢谢?告诉他们自己不配现在的位置?祈求他们能留自己下来?
亦或是单纯地说一句。
我想了很久,觉得还是说一句对不起好些。富冈义勇的眸子盯着地面,他的表情仍然很淡然,他说:对不起,我辜负了姐姐的期望,我对不起锖兔的天赋,我没有承担你们走下去的决心。我在非常努力地代替你们完成那些事情,但是我发现我什么都做不好。
他抬起手,手上全是厚厚的茧子:我其实是觉得自己不配成为柱的。在柱之中,我的天资仍然是下等。我的心境也如此。若不是炭治郎的帮助,我可能真的会将自己溺死在黄泉。在遇见他之前,我每时每刻都被激烈的思念拉扯。我真的很想用我的死来换你们三人活下去。
我知道。锖兔低声说,但是,你可别告诉我你现在还抱着这种蠢念头。
唔,其实还是有的。
那我还是再揍你一顿吧。孩子不听话就是欠打。师父当年就是太温柔了,才放任你这个乱七八糟的脑瓜子自由成长。
==?
姐姐走到富冈义勇身旁蹲下,她语气温柔:你仍然认为我们三人比你更值得活下去吗?
富冈义勇小声说:嗯。
他垂下眼帘的样子就像一只委屈的兔子。
锖兔呵斥道:蠢货!他拎起义勇的衣领,一只拳头举在空中就要锤下去:活到最后的人才是赢家!死在路上确实是我们不够走运,但是没有你,我们也依旧会选择这样做!你给我听好了你才不是导致我们三人死去的原因!!所以你根本没有义务替我们去完成什么乱七八糟的目标!
富冈义勇呆呆地仰头望:唉,是这样吗?
如果你这个笨蛋脑袋连这些话都理解不了那我们现在就离开,而且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哦。姐姐笑着说,困惑了这么多年,你也该从自己那片沉寂的梦中醒来了吧?
。富冈义勇冷淡的表情终于退却,他颤抖地说:是这样的吗?
沉醉在梦中,不肯苏醒。这是大家眼里的我吗?
不然呢?现在给我站起来啊。一直跪着成什么样子。蠢透了。锖兔笑嘻嘻地掐了一下他的脸。富冈义勇站起来,锖兔有些夸张地比了一下,兴高采烈地说:你变高了好多!真好啊。
小男孩拥了上去:好好做好你柱的位置!这次给我记好了,你承担的可不是三个人的命运,分明是三个人的期待。
好。富冈义勇将自己的脸埋进男孩的肩头,他的声音中带着鼻音:好的。
姐姐突然插嘴:还有,别穿旧衣服了,换件新的羽织吧。款式一样也行,但别再一直穿着这一件了。补丁打了那么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多节俭呢。
富冈义勇委屈:我本来就很节俭
围着他的三人都笑了起来。
天色渐渐暗下来了,远处传来了少年清朗的声音:义勇先生!我们要走啦,你还要很久吗?
好了,快跟上去吧。锖兔推了他一把,你可得给我好好活到寿寝正终啊。记好了,我只允许你四十年后来见我哦,所以,你至少也要活到六十岁。
富冈义勇被推得踉跄,他回过头去看,三个人面带微笑地向他挥手道别。他迟钝地思考了一会应该回应什么,这时候灶门炭治郎已经走到他身前了。他拉起富冈义勇的手,关切地问道:见到你想见的人了吗?现在要是还有遗憾的话就赶紧回头吧。
富冈义勇看着他脸上与三人如出一辙的关心,轻轻笑了。他说:不,我已经没有遗憾了。我们走吧。
他大步流星地随着同伴们向彼岸的出口前行,这一路上,他再也没有回头。
。
卖药郎的耳朵微动,他偏了些头,轻声道:回来了?
嗯。灶门炭治郎捂着头坐起来,他向四周张望,目光最终定格在一旁的衣服上
那个鬼。身体化成碎片消失了。卖药郎瞥了空荡荡的服饰一眼,继续讲述现下的状况,龙宫之主还在与海千搏斗。他们的实力伯仲之间。至你昏睡,到现在已有半日。船只仍然在剧烈摇晃,若不是退魔剑在此
他没再说下去了。
唔。灶门炭治郎轻轻叹了口气,必须推一把局势,不然走不出去啊。
你想帮谁?
我当然是想帮海千的,毕竟我也有私心嘛。红发红眸的少年站起来,他远远地望去,雾气凝成一片。海面上波涛汹涌,海蛇与似珊瑚一般的存在争斗着。乱七八糟缠绕在一起有些恶心。
灶门炭治郎从怀里掏出一个盛着金色液体的小玻璃瓶,发现卖药郎的目光投过来,他笑着解释道:顺手在路上采了些光酒。
他将瓶塞拔掉,轻盈地将瓶中的液体向雾中泼去。瞬间无数只海蛇一样的事物飞舞上来,将这些液体吞噬掉。
光酒本来就是虫的食粮。
等待一会吧。灶门炭治郎将瓶子抖了抖,去掉里面残留着的多余的光酒。而后蹲下来收进箱子里。
卖药郎移开视线,询问道:他们还要很久才会醒吗?
估计还是要挺久的吧,炭治郎搔搔脸,他们一开始跑到我的回忆里去了,后来才找对方向。初到光脉的人本就会感到不适,更何况是直接走进了深处呢。他们一路上情绪波动太大了,大喜大悲也是很消耗精力的。
卖药郎看着自己手中的退魔剑,低声说:炭治郎。海千如果胜利,你有没有想过船上的几人怎么离开?
心存死志的人落在海千之中会无法回去。
这浓浓迷雾之中,卖药郎端坐了整整半天,却仍然没有发现岸上的出口。
这也就说明,船上仍然存在绝望的人。
是谁?即使去过彼岸仍然如此悲伤,海千一定是嗅到了这人身上的气味,才会徘徊在他们周围不舍离去。
卖药郎莫名地知道那人是谁。
他垂下眼睫,淡漠地注视手里的退魔剑没有说话。
灶门炭治郎也沉默了片刻,缓缓地扯出一个笑容,他语气轻快地说:这不是有两条船吗?你们坐着船回去吧。我一个人坐另一条船就行了。
这是一种含蓄的默认。
卖药郎低低地斥道:然后呢?放你一个人去漂泊,去流浪,去找到剩下的上弦,一一杀死他们?
灶门炭治郎收敛住笑容,他严肃地道:你是看到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