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里暗裡總覺著父親這話是在損我愚笨又張狂,可也不敢開口辯解。
這劈頭蓋臉一頓說,母親鬆動了些。她琢磨了一陣,又有幾分擔憂問道:“可如今皇后娘娘的意思怕是無人不知了,即便是想提前一步定下安北婚事,又有哪個敢來提親?”
見著氣勢沒那麼劍拔弩張了,我又慢慢倚回了靠背上,隨手端起了方才上的雪梨湯,喝了一口。
二哥這時突然插嘴,“這幾日我倒是把這事兒忘了。那賀家三郎,之前與我提及,似是有這意思,還托我回來先探探小妹口風。我看人是配得上小妹的。”
“此話當真?”父親又踱了幾步,“賀家也是將門世家,沒那麼多規矩。我兩家來往雖少,可同在北疆,若是能成,也還算個不錯的去處。”
我手一抖,雪梨湯撒了出來,濕了袖口也顧不上擦。“不妥不妥不妥,”我把湯盞放下,“我與那賀盛統共見了沒幾面,私下裡也沒往來過,他這想法也太沒根沒據了些。怕是還惦念著小時候結的梁子,想把我娶回去慢慢討回來?”若真是如此,那這人,度量可不是一般的小。
眼見著母親又該訓斥我口無遮攔了,我求助地望向大哥。自打父母親開始說這事兒,大哥就一直忍著笑。如今接到了我目光,他清了清嗓子,終是肯開口:“婚姻大事雖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還是要過問小妹意願得好。畢竟這一嫁出去,母家再怎麼護著,也不能面面俱到。往後的路還需得她自己走的。”
我用力點頭,附和道:“大哥說得對,若是我自個兒選的路,日後必然沒有後悔的道理。”
父母親交換了眼神,父親笑著嘆了口氣,“罷了罷了,女大不中留。倒是我操心過了。”這事兒終是這麼揭了過去。
只是我想起二哥說的話,便有幾分膽寒。小時候是我不懂事,可又不是比武招親,輸了便輸了,怎麼還惦記起人來了?那賀家三郎瞧著也是相貌堂堂,十分英氣的。若不是他實則是個心眼兒小的,便是...有些受虐的偏好?我在心底打了個寒戰,不管是哪樣,都是嫁不得的。
自那以後,我往往是躲著賀盛走。可天多半是不遂人願的。
這日丞相夫人設宴,請了朝中好些大臣的家眷,我在宴席上悶得慌,告了母親,便自去鬆口氣。
有小丫鬟領著路,也不必怕走失,便在湖邊轉了轉。哪料到賀盛正是迎面走來,身邊除了一個侍從,也沒旁的人了。我暗道不好,轉身便想走。
“秦妹妹!”賀盛出聲喚我,這聲妹妹聽得我腳下一個踉蹌。
這便是走不得了。我只好深深吸了一口氣,僵硬著扯了扯嘴角,轉過身來。“賀公子好。”
他快走幾步到了面前,“這些日子怎的都不見你?”
我暗暗腹誹,見得到才是有鬼。面上卻淺淺笑著道:“許是不湊巧罷。”說著又不動聲色往後退了一步。
他停了步子,爽朗笑笑,“與小時候果真還是不同了。”
我在心底叫囂,我怎麼說的來著,與我猜的分毫不差!他就是惦念著小時候結的梁子,這麼多年念念不忘的,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