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轉過身去,拉著賀家姊姊要走。
賀家姊姊不明所以,就連大哥遠遠跟著,看見我突然折回去,步子都頓了頓。
我來不及解釋,慌慌走了幾步,甚至撞上了迎面而來的行人。賀家姊姊替我好聲道了歉,可我望著周圍,行人皆是三兩成群,歡聲笑鬧,倏地想起方才見他那一眼。
那橋上來來往往的人不可謂不多,或是憑欄遠眺萬家燈火,或是只路過此處,忙著去看橋那頭的花燈,可在人群喧囂之中,只他一個,格格不入。
他許是等的太久了些,算起來,如今約莫有一個時辰了。等得久到他身上那襲玄色衣袍都恍惚融進了夜色里,是這萬家的熱鬧里獨一份兒的寂寥。
他看起來,仿佛孤獨得很。
我心口突然像是被針扎了一下,細微的刺痛傳過脈絡,叫我生生停了步子。我若是這般走了,是不是也太不像東西了?
我這才聽得賀家姊姊在喚我,見我回過神來,關切道:“你可還好?”
我擺擺手示意無甚大礙,又扭頭去看了一眼,他雙手搭在欄杆上,右手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
我按了按額角,十分歉意地同賀家姊姊道:“我有些事,怕是不能再逛了,不若叫我大哥送阿姊先回府?”
賀家姊姊十分通情達理,替我攏了攏頭髮,“這燈會年年都看,也就是這麼個樣子。那我便勞煩世子了。”
我又去同大哥細細囑咐了兩句,兼之保證了自己絕不惹是生非,好好看顧好自己,才將人交了過去。便是憐薇我也讓她先同大哥回去了。
於是只剩下我一個。我猶豫著往那頭走了兩步,想了想,又摸了摸身上荷包,恰巧看見身邊叫賣著冰糖葫蘆的小販,眼睛一亮,便買了兩支。
我一手一支糖葫蘆,深吸了一口氣,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又在心底暗罵了自己一句到底何苦來招惹他,努力勾著嘴角,這才過去。
他見我過去,身子直起來,轉過身,涼涼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開口道:“你可知孤...”
他話沒說完,我一手塞了一隻糖葫蘆進他嘴裡。見著他瞪大了雙眼,一臉錯愕,嘴裡還咬著半顆紅彤彤的山楂的模樣,我強繃住笑,哄著他:“乖,咬一口。”
他依言乖乖咬下了半個山楂,表情還是錯愕的。我徑直把剩下的塞在他手裡,“不誆你,好吃的。”
他依舊黑著臉,卻將口中山楂咀嚼吞下了。我見他吃癟,本是心情大好,自個兒也咬了一個下來,酸甜可口,消食是最好不過。可沒嚼兩下,胸腔那熟悉的苦味兒又泛上來。
我一晃神,仿佛看見自己高高舉著兩支糖葫蘆,有人一把擁住我,身上有些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