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已是殺紅了眼,也不覺得疼,好在傷的不是右臂,只一槍捅穿了那人胸膛。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手上沉重得抬不起來,費了好大力氣將槍□□,濺出的血噴了一臉。
又一劍自斜上方劈過來,我匆匆橫槍去擋,寒芒閃過,一把刀提前替我隔開,賀盛拉著我往後退了兩步,將那人頭顱斬下。
布置已妥當,賀盛高喊了一聲“點火!”,幾架攻城的雲梯上潑滿了油,此時燃著火的箭射下去,火光鋪天而來。阻斷了胡人登上城牆的通途,剩下的已然登上城牆的便好處理多了。
這一波攻勢打退下去便有了喘息之機,賀盛眉頭緊鎖,不知從何處扯了一塊布條,將我左上臂紮緊,語氣冷硬:“這仗還有的打,你體力撐不住的,先下去,聽話。”
傷員和屍體被送下去,新的士兵登上城樓。天邊終於有了日出的跡象,火燒雲在天邊翻湧,雲梯早已倒了下去,被熊熊烈火裹挾著,映照著一地的血色。
我轉頭看著城牆之上斜插入雲的旌旗,聲音沒來由的有幾分沙啞,“你多小心。”
他低聲應了句“我會的”,便叫了兩個親衛送我下去。
胡人也緩了攻勢,此時竟派了信使,大搖大擺行至城門下。天色亮起來才發覺契丹大軍之中還有一頂華蓋馬車,耶律戰坐在其中斜倚著,只用一隻手拉開帘子,神色平靜地看著城樓之上。
我下了城樓,命人將信使放進來。信使沖我行了契丹的禮節,奉上一封信來。我展開,信是用中原的文字寫的,署名是耶律戰,字跡不可謂不漂亮。我掃了兩眼內容,冷笑一聲,信使還在用著蹩腳的中原話喋喋不休:“八王子的意思,城中有賀將軍和定遠侯的血親,若此二人攜城來降,必厚待禮遇。”
我忍著左臂劇痛,將手中信紙撕了個粉碎,本已要止住的血因牽動傷口又順著小臂淌下來。信使臉色大變,喊道:“兩軍交戰,不斬...”他話並未說完,我從護送我的賀家親衛身側抽了刀出來,手起刀落,那句話便永遠埋在了他肚中。
右手本就有些脫力,如今盛怒之下用力更狠了些,便有了麻木之感。
我咬著嘴唇,彎腰將那人頭拎起,一步步重新踏上了城樓。賀盛與盧伯他們在上頭早就看了個完全,也並未攔我,任由我行至城牆邊。我將人頭高高舉起,冷冷瞥了一眼馬車上微微探出身來的耶律戰,五指鬆開,聽得那東西跌落的“咚”一聲,方轉身往下走。
本就是有些撐不住了,這一氣極,兼之失血,不免腳步有些虛浮,眼前也一陣發黑。賀盛及時來扶了我一把,才不至在軍前失了架勢。
本以為胡人是要死磕到底,沒成想耶律戰見我將那頭顱拋下後,便收了兵。
賀盛同盧伯他們在清點傷亡,我自個兒回了帳中,這時候軍中傷員必然多得很,我這還算是小傷,不好勞煩軍醫,便將傷藥取出來,接了盆熱水,拿小刀在火上燒了,先把腐肉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