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騎射俱佳刀法凌厲無雙扯到有理想有抱負有擔當,直到用上了溫潤如玉這詞,我才緩了緩,不為別的,如今已是過了驚蟄,實在是生怕哪道雷劈到我身上來。
我言下之意乃是此人擔得起禮賢,便是殿下先親近一些,也並不掉面子的。觀太子那平靜的神色,也該是聽懂了這言下之意的罷。
他目光往下掃了掃,不知是在看哪處,聲音也跟著極為平和,一絲波瀾也無,“你當真如此看他的?”
我昧著良心點了點頭。
“孤知道了”,他背過身去往裡頭走了兩步,我看不清他神色,只是十分識時務地覺出他心情並不太好,不免嘆惋太子殿下竟無三顧茅廬之心,也便將那句“其實殿下也不必盯著賀盛,我二哥也是成的”咽了回去。
他卻是去拿了兩件大氅來,一黑一白,遠遠將那白色的扔給我,我下意識接住,但見他一面往身上披著一面往外走,“跟孤出去一趟。”
我披上身,跟在他身後,問了一句:“去哪兒?”
他眯了眯眼,言簡意賅道:“騎射。”
我腳步頓了頓,一言難盡地望了一眼將要暗下去的天色,輕聲念叨了一句伴君如伴虎,也不知他聽沒聽清。
我上了馬,同他一前一後一路奔馳,順便目睹了他是如何欺負剛剛飛回來的雁的。
他勒馬回望著我,將弓一收,挑眉問我有沒有什麼話想說。我思索了片刻,說道:“這該是最早飛回來的一批雁,足以見得太勤快了也不是樁好事。”
等天全然黑下去的時候,我們已不知身在何處。饒是我在北疆浪跡多年,也架不住天色暮時他一通亂跑下來。正巧碰上了一處湖泊,便牽了馬去飲水,又生了一堆篝火,將剛剛打來的野物在上頭烤著。
我支著頭看他熟練地用匕首將其剝皮去骨,料理乾淨了再用樹枝串起來,架在火堆上,不由嘖嘖稱讚。
他抬頭看了我一眼,眼中映著火堆的光,熾熱又光亮,“怎了?”
我將火挑旺了些,“無甚,只是略微有些詫異為何殿下還做得來這些。”
他笑了笑,很認真地說道:“因為孤博學。”
我被一噎,看在吃人嘴短的份上,並未反駁。
夜裡不好認路,只能等到第二日天明往回走。
那一夜星光璀璨,連銀河都有跡可循,春日乍暖的時候,夜間還是有幾分涼意的。火堆的熱氣往上蒸騰著,熏得我臉頰都有些泛熱。我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聲音在夜裡散開。偶或一瞥恰好接到他目光,便覺火堆更旺了些。
等夜深了些,火光便漸漸暗了下去,臉頰還有幾分燙,因著並不冷,也便沒急著添樹枝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