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平靜地直視著他道:“我沒有在替你做決定,我只是做了我自個兒的決定。”
賀家姊姊若有所思地望了我一眼,不知為何神色里有幾分瞭然,不止是瞭然,還有些“我便知道必是如此”的意思。“你要稱他三哥可萬萬別牽連上我,不然他便該不認我這個妹妹了。”
我沒再接這一茬,另起了個話頭,三三兩兩說了些別的,這一聊便聊到了日暮時分。
賀家姊姊告辭前,還特意問起了先前的平安符用著如何。我道平安符這一類求神拜佛所得的,向來是信則有不信則無,為著自個兒好,自然還是信的,便日日佩在身上,貼身藏著。
她目光閃了閃,一時間仿佛有許多情緒掠過去,只是我未瞧真切,只當是一時眼花。她笑著道:“這符請的費心力些,原也就是聽說管用。如今你雖離了沙場,可上京也遠非什麼安穩之地,還是帶著得好,留一份心安。”
我亦笑著應了一聲,將她送出了府,親看著她上了馬車。
日子拖拖拉拉過了一陣兒,年關也到了。
第37章
禧寧十一年的春節隨著一場大雪落了下來。都道是瑞雪兆豐年, 大年初一一場大雪下來,這一年定是穩穩噹噹,四海昇平。
正月初六,皇后娘娘設了宴, 上京城中略有些名望的世家小姐都請了個遍, 實則是為了給昭陽公主接風洗塵。這昭陽公主, 原是當今聖上的五弟, 端王之女,本只封了郡主。
皇上與端王雖非一母同胞, 可自幼兄弟情深,端王又一向寄情於山水,是以同皇上總歸是親厚的。昭陽公主當年甫一出生, 便加封了郡主,也是獨一份兒的恩寵。可惜端王在郡主降生後兩年染上惡疾, 捱了半年便撒手人寰, 端王妃身子本就孱弱,一時大悲大慟, 也隨著王爺去了,只留下了一個不到三歲的幼女。幸得太后憐惜,且總歸是端王一脈唯一嫡出的骨血, 皇上也多照拂,索性便加封了公主, 賜號昭陽。
昭陽公主在太后跟前養到八歲, 隨了其母的羸弱,動輒便要病上一場, 孩童如此總是惹人憐愛一些,又得皇上太后看重, 更是被捧在手心上,日久天長,也有些任性。公主八歲那年宮中請了護國寺的住持來批符,她竟夜裡溜進殿內將符紙全撕了一遍,當夜便起了高燒,御醫亦是束手無措。住持的木魚敲了一夜,第二日奏稟皇上,道是公主命中緣薄,上京之中龍氣太盛,易受衝撞,故而多病多災。只消將公主送往南地,好好養著,多則十年少則五載,再回上京,便是無礙。
皇上仔細一想,龍氣衝撞了她,那倒過來,可不是也能衝撞著龍氣?當即大筆一揮准了,不過依舊上心得很,樣樣都親過問了一遍。說來也怪,公主是病著送走的,一路顛簸至楚地,竟好全了。這足見得住持還是有些能耐的。
時至今日,已過了六載,聽聞公主在南地這些年上蹦下跳的分毫瞧不出當年弱柳扶風的潛質,是將養得差不多,便被召回了上京,也是為了將來考量,尋得一門好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