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何時,拿自個兒的命威脅旁人,都是很叫人不齒的――左不過是仗著自己有幾分分量在,才這般肆意妄為。只是事到如今,我沒有更好的法子,若真是同他們打起來,誰輸誰贏暫且不論,面上都是一家人,哪一邊傷了都不好看。
見點血比說話好用得多,我面前霎時閃開了一條路。我並不急著抬步,將劍立在身側,只瞥了左郎將一眼,緩緩道:“本宮只要還是聖上親封的太子妃一日,便是這東宮的主子一日。今時今日不同,殿下不在宮中,有什麼事左郎將偏偏要瞞著本宮?”
左郎將也是聰明的,見勢知我是不能善了,便揀了能說的,單膝跪下去,“回稟娘娘,太子殿下奉旨親征,同賀三公子同一日啟程,現下正在北疆。”
我閉了閉眼,早先三分的猜測終於塵埃落定,又接著問道:“殿下去的是北疆何處?”
他並不抬頭,只回話道:“殿下早先下了死令,只讓娘娘安心等著,娘娘還是莫再為難末將了。”
實是再問不出什麼,過了這麼些日子,我又是對北疆的情形一頭霧水,想去尋嫂嫂一趟,又憂慮著太子妃“大病初癒”的消息傳出去,太子又在外親征,免不得要生出許多這時候我沒有心力應付的往來,只好作罷。
這一僵持,便到了晚間。
我坐在殿中,依著記憶畫了一幅北疆大致的地圖出來,將幾處要緊的城郭圈出來,又將秦賀兩家分別註記上,末了換了朱紅的墨,滿腹心事地在沉沙谷那處打了重重的一個叉。
對著這圖思索了許久,忽的想起了什麼,心下沉了沉,又將那一頭標上契丹。若是太子不曾去,怎麼瞧,這都是一個死局,前狼後虎環繞,作困獸之鬥又能撐得住多久?太子這一去,乍看像是把死棋走活了,可又怎知不是千里迢迢地自投羅網去了?想到這兒,我愈發焦躁起來。
憐薇正是這時候進來的。她同往常般上前來將燭火挑亮了些,而後跪到我身前,怯生生地喊了一聲“娘娘。”
我掀起眼皮瞧了她一眼,又將視線落回到手中的地圖上,“病好全了?”
她沒有半點前幾日還病得下不了榻的神色,聞言羞愧地低下頭去,“勞娘娘記掛,奴婢早便好全了。只是太子殿下不許奴婢在娘娘知道之前露面。也是因著怕娘娘憂思。”
我挑了挑眉,將手上的地圖捲起來往旁邊一擱,饒有興趣地看著她,“如今你可明白自己是跟著誰的了?”
她慌慌抬起頭來,急道:“奴婢明白!娘娘還在府上的時候,便是奴婢一直貼身伺候的,奴婢日後便只聽娘娘的。”
“那自然是好的,”我伸手將她扶起來,“你且說說,太子那日都同你說了些什麼,竟叫你為他做事?”
她同我說話的空里,燭花爆了兩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