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自然是不會同她說什麼要緊事的,他這人疑心重得很,即便是他的心腹,想來也不能全然知他心中所想。太子能同她說的,不過是些關於我的,我卻不曾知曉的罷了。
他所言不過寥寥幾句,我心頭卻莫名酸了一酸。
這些日子裡我雖是與外頭隔絕著的,憐薇卻鬆散些,除卻不能在我跟前露面這一樣,旁的都沒什麼約束。她好容易聰明了一回,明里暗裡聽了不少消息來,朝堂事也好,傳言也好,總之一股腦全倒給了我。
我聽著聽著,心下清明起來,雖是不太敢相信,可事實想來也確是如此――親征這一趟,他原是替我去的。
“娘娘?娘娘!”憐薇試探著喚了我幾聲,我方才一個激靈回過神來。
她猶豫了猶豫,問道:“娘娘如今是什麼打算?”
我沉吟了片刻,只覺心中一塊壓了許久的石頭落了地,少有地鬆了一口氣,道是“他叫我等著,那便等著罷,等他回來親自同我解釋。”
只是未成想,一夜間,這句話便被撕碎,消散在旁人忙年的喜慶里。
憐薇伺候著我歇下時也還算早,前半夜睡得安穩,也未做什麼夢,只是寅時剛至,我便醒了過來。這時候是一天裡最寂靜的,我翻來覆去一點睡意也無,索性下了榻,披了件狐裘在身上,去到窗邊,推開了一道縫,看外頭的星辰。
殿中守著炭盆的宮娥本是困頓著,我這一動便驚醒過來,我溫聲讓她們下去歇著,殿裡便空蕩蕩的。
冷風吹了半個時辰,星宿黯淡下去,我將窗關上,轉身琢磨著要不要在眠上一陣子。
那大宮女便是這時候忽的闖進來的。說是闖也不大貼切,她身上那份氣度僅次於嫂嫂,是尋常人家養不出的從容得體。想必也並非什麼宮娥,該是他身邊用的人,只是作宮娥才好安插在我這兒罷了。雖說這個時辰進殿,必得是有什麼要緊事,卻也不見她慌亂,只是步子邁得急一些。
還未待到我開口,她便跪下去,雙手奉上一隻錦盒,聲音啞著,“娘娘。”
我將那錦盒打開,裡頭赫然是太子的私印。我怔了怔,倏地萌生出一個十分不祥的念頭,且這念頭迅速抽根發芽,亭亭如蓋。
她低著聲,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殿下該是給過娘娘一封和離書,娘娘早些將印蓋上罷。”
我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果然見她兩眼通紅,眼眶裡還有尚未來得及憋回去的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