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迫吞了下去,活像是吞下了一團火去,那火燒起來,五臟六腑都像是被燒化了重又塑成形。
我燒得難受,悶哼了一聲,守著我的那人卻十分驚喜似的,一聲聲喚著我,尾音都打著顫。
我被他催命一般的叫法叫得很是不耐,煩躁地睜開眼睛來,而後怔了一怔――是了,是一雙很好看的桃花眼。
我醒過來後第二日,憐薇才同我說,我這一場,昏迷了有小半月,御醫皆是束手無策,激得蕭承彥差點兒治罪整個太醫署。這半月里,除卻先帝的喪儀,他幾乎是日夜守在榻前,登基大典更是一拖再拖,北上親征的事宜倒是預備得周密,任言官怎麼勸諫都未能叫他改變心意。
最終還是耶律戰親手修了一封書信,明言可以拿出解藥,條件是將去歲里大梁攻下的契丹城池悉數奉還。
蕭承彥這回沒能信他,只要了藥材、解藥的配方連同毒藥的配方,而後親找人調配了解藥出來。
服了藥的第三日我便覺已是大好了,有了氣力同蕭承彥拌嘴,十分沒良心地痛斥了一番他的敗家行徑――用了多少代的時間,才換得去歲那樣好的時機,如今又是回到了起點。
他深吸了兩口氣,約莫是念在我仍是個病人,不同我計較,將手頭這本奏摺放下,“我是說了奉還,可接不接得住,就得看耶律戰的本事了。”
我一時被他的話噎住,又聽得他悠悠道:“吃了這兩回虧,我總算是想明白了。同卑鄙的人打交道,得比他更卑鄙一些。”
果不其然,又隔了三日,北疆傳回的戰報里道,先前“奉還”的城池,耶律戰無暇同時顧及這麼多,又生生打了三分之一下來――還多是要塞。
那戰報的字跡顯然出自大哥之手,字里的歡欣簡直要躍出紙面來。我默了片刻,著實無法想像大哥這般君子的一個人,何時變得如此......懂得變通。
只是昭陽的屍首,耶律戰始終不肯送回我梁朝,只承諾以漢禮墓葬。我聽了這消息,先是氣血湧上來,可等冷靜下去,卻無端想起最初昭陽在一片日光里回頭沖我笑,說道她遇上了一個如何如何好的人――還有更早一些的時候,她隨手摺下一枝梅花來,插在雪地里,頗有幾分認真地同我說,人生在世總要追逐些鏡中月水中花的東西,須得不顧一切去攬過月折過花了,方才不枉此行。
那時候又忽的覺得,留在那兒,也未嘗不是她的意思。
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被蕭承彥安在了一日裡。
大典前夕,我同賀盛見了一面。
賀家那一夜損失慘重,賀盛前頭的兩個兄長都丟了性命,賀老將軍氣怒攻心,染上惡疾,沒兩日也便去了。這個支離破碎的擔子,終還是壓在了賀盛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