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世代鐵骨錚錚,年少輕狂的時候他覺得那是愚蠢固執,不知死活,可是等到自己身居高位,環顧四周全是陰謀算計,才懂得了唐家人的難得與稀有,連帶著那早逝的髮妻在他心裡的顏色也漸漸鮮活起來。
展眼半生已過,他不過一夢沉疴,再睜開眼睛回到了野心勃勃的二十歲,正籌謀帝王霸業。
白城與唐鶯初見,對方自陳是唐家小姐,他當時便有疑惑,可是那唐小姐身邊的丫環又確曾是阿蓮,早已熟諳人心的二皇子順勢收留了忠烈遺孤,心中卻始終存疑,派人暗中在城內打探,可惜唐家僕人都已戰死,只能帶了這唐小姐主僕回京。
他呆站在原地,心中巨浪滔天,恍如夢中,一步也挪不動。
與其說他對原配髮妻情深意重,毋寧說他只是在陰謀暗箭與權衡得失之意算計的太久,心神俱累,嘗盡百味才開始嚮往那種簡單的毫無算計的關係。
很快有僕人跑了過來,也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一大盆溫熱的羊乳,她跪在墊子上扶著騰雲的馬頭,看著它慢慢喝了一半,欣喜若狂:“騰雲最乖了!”
傅琛這時候才走了過來,向元閬施禮:“下官見過二殿下。”
元閬的目光勉強從唐瑛身上撕下來,與他寒喧:“傅大人客氣。不知道那位是?”
傅琛心思轉的極快,想到二皇子的手腕與消息來源,恐怕很快便能打聽出張姑娘出自他府上,索性道:“聖上不是將野馬王賞給了下官嗎?結果被府里新雇來的馬夫給馴服了,她家祖上是養馬的,故而悄悄帶過來看看騰雲,原還想著若是不濟事,便不告訴殿下了,省得丟臉,沒想到她還真有兩把刷子。”解釋的連他自己都差點要信了,假如不是熟知烈馬認主的話。
元閬的神情有點奇怪:“她家祖上……是養馬的?”
唐家軍里有一隊騎兵驍勇善戰,只是年初被以換防的名義從白城抽調走了,但唐家人天生會養馬也是事實,不然唐堯的坐騎也不會是難得一見的名駒。
傅琛試探性的問:“難道殿下認識張姑娘?”
“張……張姑娘?並不認識。”元閬便知府里的這一位唐小姐鐵定是假的,不然何至於見到騰雲揚蹄咆哮就嚇的瑟瑟發抖,回去就裝病呢?
他面上露出幾分真實的喜意:“能得張姑娘醫治騰雲,本王感激不盡。騰雲如今的樣子,傅大人也瞧見了,不如借張姑娘在王府里小住幾日,幫本王照料幾日騰雲,可好?”話是向著傅琛說的,目光卻向著不遠處的唐瑛瞧了過去。
“這個……容下官跟張姑娘商量一下。”傅指揮使今日格外的好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