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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里的罂粟花【第九章】第7节(2/3)(2 / 2)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我,好像的确帮着红党说了太多的话,但是一连好几天里,除了我担心赵嘉霖会不会真的就那样自杀、倒在我家二楼的卫生间、死在我的怀里之外,其实还有一个场景,在我脑海中久久不能忘怀。

——那就是那天晚上,在“知鱼乐”的三楼办公室里,在那群被“知鱼乐”那帮人挖出来的近些时日潜入其中的卧底里面,那被阉割之后、下体还被恶犬咬烂的两个红党保卫处的保卫员。

在最终被“知鱼乐”里那帮混蛋们处死之前,其他的人,包括我和赵嘉霖在内,不是早就被吓破了胆、掉了魂,就是已经陷入半昏迷当中然后认命等待着死亡的降临,但唯独那两个人,我甚至都已经急不得他们的名字,却从他们两个人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无畏的勇敢,哪怕下阴处早已血肉模糊,哪怕自己的男性象征已经被剥离、当作了牲畜的饲料,可他们的眼神依然坚定,依然对眼前的那帮混蛋们轻蔑且无所畏惧。我曾经不止一次地读到过红党专政时代那些红色写手所写的纪实文学和报告,读过的也不止一本。若是在看到那两个人之前,我仅仅不过是把那些纪实文学和报告当作完全虚构的文学作品来读而看个热闹。

而在政治里,到底有没有所谓的阴谋,抑或有没有所谓的“你不知道的真相”?无论是我,还是网上那些无论支持红蓝橙三方的、任何的觉得自己最清楚一切、还要教育别人“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一点都没有政治素养”的大聪明们,还是眼前对自己所信奉的东西深信不疑、继而其实今天有那么一两刻我都觉得他有些失态了的徐远,哪怕是处在事件旋风眼中的杨君实和蔡励晟,或者高高在上的首都的易瑞明和南岛的叶九昇、庄立文、汪启程,他们对一切的一切,也不见得完全都清楚,每个人都只能看到自己眼前所发生的事情。而作为这个混乱时代的一粒沙,我想我本来应该做的,只是不去轻易地随风飘摇。

“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我也只是说了我想说的而已。我倒真不觉得谁的刺杀,就是谁家的自导自演……”

“你还是太年轻了,秋岩。”徐远却皱着眉,语重心长地说道:“第一,你还不太会看事情;第二,做人,你站在了一个位置上头,有些话必须说出来,有些话不得不说出来;有些话你只能挑着说,而有些话,无论如何你都不能说。这两条,我也是混了快三十年,才学会做的事情。你虽然现在年纪轻轻就担当了重任,但你需要学的东西,还有太多。”

“或许吧……您教训的是。”我给了徐远一个下台阶,也给了自己一个下台阶,话锋一转我便问道:“那么,短期内全国的大选真就要推迟了?”

“嗯。红、蓝、橙三方高层现在正在跟美、英、法、俄派来的观察团在沪港开会,首都的最高议会也没讨论个所以然。根据我这边的朋友的推断,快则推迟到二月中旬,慢则有可能到二月末或者三月初。”徐远继续甩弄着手中的打火机说道。

“那么各个党派看起来,倒还挺平和的。怎么就‘准戒严’了?”我追问道。

“哎……要不是赶上了前两个事情,第三件事儿的影响力,我估计也没那么大——全F市、全Y省,乃至全国,现在好些人都疯了。圣诞节到元旦前后的一大堆事你也看到了,红蓝两党的人都在保持克制,但是两帮支持者们全都没了理性,说打起来就打起来。杨君实和陆冬青遇刺的事情传出来之后,就有人在闹,但是对于这种苗头,我和量才副局长,跟安保局方面已经紧急做了预案,并且让各个街道的派出所都帮忙增加了人手,所以本来好几起小打小闹的事情都已经被摁住了。好死不死,就在这个时候,那场摇滚演出却搞出了事情。”

“您说的是‘露梁骑士团’的演出?”坐在一旁的赵嘉霖接茬问道。

“对。就是他们,当然,也不止他们一家乐队——哼呀!性工作者、摇滚歌手、律师、房地产商,这四类人,到底是咱们警察的天敌、是这个社会的搅屎棍子!”

徐远有些没好气地说道。

其实就在从圣诞节后到元旦这段日子里,全国各地支持红蓝两党的民众们冲突不断的同时,其实也有一群人在想着希望弥合不断被撕裂的社会,那就是国内一帮即便在“两党和解”之后也没有全盘商业化的、徐远口中“警察的天敌”之一的摇滚乐队们,他们希望用自己的歌声和乐队队员们的各自魅力,重新团结起红蓝两党的支持者们,希望他们能够“和平相处、化解恩仇”。

——讽刺的是,早在二十年前,甚至是更早的四十年前,带领一大帮反对红党的、或者出现在暴乱人群里弹着吉他加油助威的、声称“支持红党的就是大众与时代的敌人”的,也是这群摇滚乐队里面的很大一部分人。

诚然,那些已经都是往事,在听徐远讲完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我自己也倒是愿意相信,涉及到这“第三件大事”里面的所有乐手们,他们的出发点是好的:他们首先在首都的体育公园搞了一场主题为“爱与和平”的“紫罗兰音乐会”,一共十个乐队,其中之一便是“露梁骑士团”,音乐会当天共来了一万多人,而且气氛也十分地融洽;大概是见到了当时的美好氛围,音乐会后,“露梁骑士团”的主唱崔佑东便提议,应该将这次的“紫罗兰音乐会”扩大成一场全国范围内的音乐节,他觉得音乐的力量,可以抚平人们心中对相互之间的敌意、误解与不满——而当下全国的所有乱局的根源,在于前些日子蔡励晟在红山文化广场的遇刺之后所带来的各种谣言和相互谩骂,所以他将这次“紫罗兰音乐节”的起点,就顶在了F市的红山文化广场;并且,如果可以的话,他认为这场音乐节应该为大家免费献唱,以求用音乐来感染更多的人,消除更多潜在的相互敌对,为社会带来更美好的和平。

其他九个乐队当即同意了崔佑东的想法。然而,他们背后与他们合作、或者与他们签约的音乐传媒公司,却没有一个支持这件事的,尤其是听说接下来的每场演出都是免费免门票表演。最后的最后,为了让此次音乐节成型,“露梁骑士团”便担任起了此次音乐节的所有组织和策划工作——他们迅速联系了F市市政厅、联系了不少赞助企业,并且在短短一周之内就找活动策划公司搭建好了演出场地,并且由于天气寒冷,他们还在本地联系了两家酒厂和几家餐饮公司,在现场为乐手跟前来观看演出的观众们提供酒水与烧烤、煮炸物之类的食品为大家驱寒……事情到此看起来还很顺利,只是全国各地的摇滚迷们,在听说了这次音乐节活动之后,就立刻动身前来F市,而截至在大前天的时候,红山文化广场上,就已经有不少人在那里扎起了帐篷、铺上了睡袋和行军床,从广场上头看去,一时间皑皑白雪覆盖着的红山广场上,仿佛被人洒了好几把密密麻麻的黑芝麻一般,根据在场的派出所员警的判断,到大前天的夜里23:30,在场的人数至少应该高达两万余人,而且随着演出的临近,这个数目还在不停地增加。

就在这时候,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的崔佑东才突然那想起来一件事——为了将赞助商提供的资金开源节流来布置场地、提供饮食、做足宣传,自己这边的十个乐队,却没有一个人想着去寻找保安人员维持秩序。当然,最开始在他们的心底里,也从来没想过雇佣保安维持秩序,所谓“维持秩序”四个字,在他们的心里仿佛比金钱更加粪土;可现在不一样了,当他们没有了传媒公司的配合、安排和保护,让他们面对眼前将近三万名观众,这三万人对他们而言,已经不再是三万个热爱音乐的可爱歌迷了,而是三万个实实在在的麻烦:在演出开始之前的这个晚上里的每一时每一分,在每个帐篷里都进出着不同的男男女女和LGBT人士;人们开始围在一起酗酒、抽烟,甚至抽大麻、嗑摇头丸、吸白粉;屎尿和呕吐物伴随着谩骂声、玻璃瓶与钢管撞击在一起的声音还有异性或者同性之间交合的呻吟声,在一夜之间遍布整个广场。这群人造成的污染和噪音,根本不是广场周围的三个派出所加一个警局分局能管得过来的,而同时演出还没开始,市政厅就已经给乐队送去了差不多总计五千块钱的罚单。

再这样下去,恐怕难以收场——崔佑东也意识到了这样的情况,然而缴了罚款之后,十个乐队手中就只剩下了一万块钱,根本不够请去保镖公司请保安人员的。

就在这时候,“露梁骑士团”里的韩国籍鼓手禹烈,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我好像认识一个人,就在F市的,是个朝族,他是开物流公司的,同时也承接保安生意。都是同胞,咱们要不要试试联系联系?”

“是么……那就试试吧?”

于是,崔佑东和禹烈,亲自给那个名叫高忠源的老板打了个电话。高忠源一开始听说尽量能免费帮忙,其实也很为难,但是崔佑东一寻思,要不允许高忠源所在公司的保安,在为这场音乐节工作的同时,无限畅饮各种啤酒白酒,并且场地内的食物也允许他们随便吃,希望以这些条件换保安们的志愿工作,高忠源觉得有了满足吃喝的两个条件,至少面子上说得过去,又看在同是同胞的份儿上,便说道:

“这么着吧……我跟我老大商量一下。他说同意,就没问题。”

紧接着,高忠源又打了个电话给自己的老大。那位老大听后,觉得虽然从这笔生意上赚不到钱,但是毕竟“露梁骑士团”的人也是自己的同胞,更何况他们还是国内数一数二的乐队,如果能帮着他们把这个活儿给揽下来,自己的企业和帮派也能打出名声,于是就点头同意了,并且还亲自给崔佑东回了个电话:

“没事,佑东啊,我也特别喜欢你们的歌!在F市,根本没有什么事是我不能摆平的!????????????????.???,??????????????????!???????!(有什么问题尽管提出来,兄弟,我能帮的肯定帮!你放心就行了!)这次就当跟你们叫个朋友!以后我们就是‘亲故’了!祝你们演出顺利!”

“哦!能有您这句话真是太好了!您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啊!那就拜托啦!‘康萨哈米达!’”

——那位老大,名叫车炫重;高忠源所在的“白山物流保全公司”,正是“太极会”旗下的企业。

对于国内的朝鲜族也好,半岛北边的朝鲜人也好、南边的韩国人也好,我都认为他们虽然有些过于自负又过度开朗,但同时也是彬彬有礼又热心肠的,我在警专和警院里有不少同学都是朝鲜族,还有几个是南北半岛过来学习鉴定学的留学生,自然而然,我也跟不少朝族和半岛来的姑娘都睡过、也跟不少朝族和半岛小伙们一起睡过别的女孩。不过,那些鲜族或者南北韩的黑道份子,在我心中则是例外——那些黑道份子的身上,貌似就只剩下过于自负了,并且,在那帮流氓们的身上,还多了一份肆无忌惮的野蛮和不要脸。而太极会辖下的诸多保全公司,其实大部分根本没持有“安保人员从业资格证”,即便是有证的,也都是太极会给他们做的假证,说白了,全都是从太极会的那些朝鲜族聚居区的街面上抓来之后、直接套了一身西装的街头混混,他们所谓维护秩序的“保全”方式,除了打之外,还是打。

结果可想而知:在太极会入场之后的红山文化广场上,不仅那些滥交、吸毒、酗酒的麻烦其实并没有得到解决的同时,这种情况还更加愈演愈烈,因为太极会的人也参与到了滥交、吸毒和酗酒当中;只是演出舞台周围根本看不出来——演出的当天,太极会的这帮“保全人员”出动了将近五十辆哈雷重型摩托,故意把舞台周围用摩托车围了两层,而且不允许现场任何的乐迷触碰。演出刚开始倒还好,但随着演出的进行、乐迷观众的情绪高涨,观众们便会自动朝着舞台围涌上去,但是只要一碰到太极会这帮人的摩托,太极会的“保全”便会对已经喝醉了酒、嗑嗨了药物或者抽嗨了大麻而产生幻觉的乐迷们进行推搡。

于是,就在“露梁骑士团”准备开唱最后一首自己成名曲《何乐而不为》、并且其他九个乐队还没有登台的时候,舞台下其中一个与太极会成员发生争执的二十岁男子,被太极会的两名保镖同时拔出匕首,一刀一刀地捅死在了人群之中。一瞬间,广场上立刻发生了剧烈的骚乱和严重的踩踏事件。十五分钟之后,市警察局和安保局的人终于到场,把现场包括太极会的“保全人员”和十个乐队在内的所有人全部带走之后,对现场进行了清场。

本来被前两件事闹得一个头两个大的徐远,到了现场之后大概查明了情况后,是准备按照普通的刑事案件走正常案件调查和司法程序的,并且在过后的尸检当中还发现死者生前正处于醉酒状态;可结果就在案发过去四个小时之后,网上却突然有人爆料,被太极会的成员杀害的那个二十岁的乐迷观众,居然是F市师范大学红党青年团支部大学二年级的副团支书、Y省红党青年团的青年旗手唐欣波。

——这下,本来是基于好意的一场文艺娱乐活动,反倒是把红蓝两党之间的梁子做得更加瓷实了。

至少在F市,就连小孩都知道,太极会在车炫重接管成为头把交椅之后,这种有过参与政变前科的他,全都是倚仗同是朝鲜族的蓝党Y省党部秘书长李灿烈,才把太极会重新做大做强的。现在蓝党地方秘书长庇护下的黑社会组织当众杀了人,杀的还是恰巧就是红党青年团地方支部的青年旗手,说这件事跟红蓝两党的斗争无关,谁能相信?

所以那天晚上十点钟开始,在F市的几个不夜闹市街的街头,就有好几帮人打起了群架,而且是大混战——蓝党的支持者里有人认为是红党的人故意找茬,也有人认为是太极会的人故意给蓝党蒙羞,所以他们不管是遇见红党的党员或者支持者,还是遇见太极会的,哪怕是朝鲜族开的小吃宵夜摊子、或者说朝鲜语、听韩语歌的,不由分说上去就打;红党则认为蓝党和太极会的人故意挑衅,于是也跟蓝党及其支持者,跟太极会或是朝鲜族、南北半岛居住在F市的且半夜不睡觉上街的人打将起来;至于太极会,那天晚上更是不管不顾,只要是遇到有人奔着自己来,哪管是不是同胞、是不是自己人,看不顺眼或者觉着对方要害自己,上去就揍。好在先前没看住红山广场音乐节的徐远早就觉察事情可能会冲着不好的方向发展,于是提前跟省厅打了报告,让全市的各级分局、分队和派出所全部出动,很快就将那些混战械斗在二十分钟之内全部扑灭。

但事情已经发生到了这个阶段,轻易撤回警力的话,有可能会让事态重新失控,甚至可能使得情况升级,于是索性徐远联合安保局跟省政府、省警察厅、中央警察部、首都安保局总局打了几份报告,并且在特警队、安保局和情报局的协助之下,对F市乃至整个Y省实施了“准戒严”,一直到今天早上,“准戒严”才宣布结束——而且,也就是因为这“准戒严”的状况,导致中央警察部勒令Y省方面必须赶快恢复治安、压制一切混乱,所以先前一直要被调查、甚至会被弹劾的厅长聂仕明,还暂时被中央警察部给恢复了职权。

听完这第三件事,我简直觉得可笑:

“诶不对啊,徐局?将近三万人的音乐节,怎么咱们局里,不派去防暴队进行现场维安?他们那帮摇滚歌手猪油蒙了心,找了车炫重的人当保全,但您就真信得过他们,觉得太极会能把现场秩序给维护好喽?”

——我知道,苗东坡被虐待成重伤、其保镖被一刀封喉的案子,再加上他想要协助调查杨君实和陆冬青遇袭的事情很让他头疼;但是在过去,至少是从我去年来到市局到现在,徐远做事大多滴水不漏且未雨绸缪,他都清楚“露梁骑士团”要在本市举办音乐节,在这样一个风口浪尖的时候,身为本市的警察局长,他怎么能不做任何的预案?怎么可能允许人死了之后近十几、二十分钟,才终于派人过去?

徐远听了,立刻抬头瞪着我,手里的打火机也不再把玩。瞪了我两眼之后,他又低下了头,但却一个字都没说。

“咳咳……秋岩啊,你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事儿发生得这么突然,咱们市局就算再大,局里人手到底有限、顾不过来不是么?”

在这个时候,坐在我身旁的赵嘉霖却站起身来,把身子挡到了我和徐远的中间,对我连连使了两个眼神之后,还拽了拽我的袖子,示意我往旁边撤一撤,随后坐到了我原先的位置上,转头对徐远说道:

“徐局,那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和秋岩这两天一个抱病、一个受伤,又都没赶上。今天您着急忙慌地把我俩叫来了,您看看,我俩还能帮着局里做点什么呢?”

徐远听了赵嘉霖的话,眼神才算缓和了一些,他想了想,又接着把玩了一会儿自己的打火机,并且掀开防风盖又合上的频率也加快了,把手里的打火机摆弄得像只啄木鸟似的,让我在一旁听得简直好不心烦。“就像你说的,事儿都已经出了……其实把你俩赶紧叫过来,也是杯水车薪。但是这两天,一组二组的事情已经忙得乱套了,”说着徐远对着赵嘉霖朝我这边扬了扬下巴,“他们一组那边还凑合,胡佳期和白浩远一直帮着这小子做事儿,一组目前也算是忙中有序;但你们二组这边这几天就彻底乱套了,一个个除了手头的案子之外,也都正加班加点儿忙着查太极会这帮人的事情——平时我告诉你们重案二组,如果没啥大事儿,对咱F市内以及周边县市郊区的大小帮派可以得过且过,但这次‘白山物流保全’捅了篓子,就算是有人为他们说话,也必须把他们往根儿上查……待会儿你回去办公室之后,你去问问柳组长,看看你能帮着干点儿啥就帮着干点儿啥吧——不过可别影响联合专案组的工作,我跟胡佳期还有柳毅添都安排过了,小赵你先做点文书档案整理工作,至于这小子,我没记错,一组有一大堆报告等着他签字呢。据我所知,联合专案组好像也在找你俩、貌似是有什么任务要交给你们,该过去还是得过去。另外还有,因为最近这三件破事儿,我也真觉得一组和二组人手都不太够,我和量才副局长商量了,准备继续从警院和各个分局、派出所扩招点儿人,然后将一组和二组都分别设立俩副组长:一组的副组长,就先让白浩远和胡佳期担任,等雪平回来了,过后的人事任命再另行安排;二组的副组长人选,除了我看最近姜国璋表现不错之外,小赵,我还准备让你担任副组长。”

“我?我……能行吗?”

赵嘉霖听了徐远的安排,先是眼前一亮,但紧接着,比起受宠若惊,她脸上浮现的更多是无比的紧张和担忧。

“别说什么能不能的。你能力也算挺强,而且咱们市局现在的女干部不多,再加上你们二组本来就是以反黑工作为主的,道上那帮家伙们如果知道你是副组长,就算不冲你、冲着你家你父亲和你那几个叔叔,他们也得给个面子、配合配合咱们警方的工作吧。你爸爸你一直托人给我带话,希望我别把你置于危险的境地,所以如果你当了副组长,职务和名号都打出去了,这样一来,你反而会更安全——这是出于你阿玛的角度考虑的。如果站在你自己的立场上来讲,你不是一直也想当个警界的女中豪杰么,有了重案二组副组长的职位和权限,你想建功立业的话,它会给你更大的帮助的——比起每天晚上当个在局里义务值班的女警察、独自等着长年在外不归家的丈夫下班的小媳妇,你的作用,本来就应该更大!”

徐远的话既然说到这份儿上,我估计赵嘉霖也根本没什么拒绝的道理。于是赵嘉霖先是站起身来,依旧惶恐地看着徐远,但却先鞠了一躬:“那我就谢谢您的照顾了……”然后立正站好,甚至有些目含热泪地对着徐远敬了个礼:“警员赵嘉霖,服从一切决定!”

“行啊,服从就好!咱们市局,之所以会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么如此不堪这一步,哼,不是因为缺乏战斗力、缺乏效率,就是因为没大没小、自以为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家伙太多了!”

徐远先是对赵嘉霖点了点头,然后又看着我说了这么两句——傻子也能听出来他这是再给我递话。我嘴里衔着一句话,一时片刻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一吐为快,一抬头,又见到赵嘉霖转过头来看着我,并且微微对我摇了摇头,我又心说徐远无论如何到底是我和夏雪平的上司,之前也确实一直都挺照顾我,于是这会儿我便没有逞那一时的口舌之快。于是我也只好一言不发地站了起来,并走到了赵嘉霖身后,一言不发。

“那么,局长,您还有什么吩咐么?您找我俩来,就为说这些么?”赵嘉霖想了想,又有些不安地对徐远问道。

“没有了、没有了。这些事儿已经够我受的了……可别再出什么其他的事情了。”徐远连连摆手道,可他眼睛一斜,想了想,旋即又抬起头看了看赵嘉霖:“我怎么听你这意思,好像你俩是有点事儿么?”

这下别说是赵嘉霖了,就连正跟徐远相顶着气的我都有些慌了。

“没有啊……”我下意识赶紧摇了摇头,并朝着另外的方向远离赵嘉霖迈了半步。

“那个……不是……您……您说什么?哈哈,我俩能有啥事情啊?”尽管赵嘉霖故作轻松地笑着,但是一瞬间,她的额头上已经见了水光。

“没事?没事你能在这小子他家门口遇袭?没事你俩从你一进我办公室门,你俩就在下面下动作不断?这世界上就没有能藏得住的事情。你俩要是有啥事情,赶紧说,要不然,越往后越是个病灶。”

“没事没事,局长,我俩真没事。”赵嘉霖继续笑着摇头否认道。

“真没事?”徐远又看了看我。

我也赶紧摇了摇头。

“好吧……反正你俩也注意点人身安全吧,也能让我省点儿心。要不然,我啊,真不知道该怎么跟雪平还有景仁大哥交待了……没什么事情了,你俩去吧。”

我俩转身便离开了徐远的办公室。他办公室的门一关上,我和赵嘉霖对视一眼,看了对方半天之后,先是一笑,接着彼此的脸上又都展露出了难掩的疲态和愁容。

“你倒是真不慌。”赵嘉霖跟我边往楼下走,边回头对我小声说道。

“我慌什么?”

“那倒也是……你慌什么啊……”赵嘉霖略带埋怨地说道,说完话的瞬间,她的神情似乎又有点失魂落魄。

“那你慌啥呀?”走到了缓步台那里后,我又连忙拽住了赵嘉霖的袖口。

“你还需要问么?”

“我意思是说,”说着,我便连忙凑近到她的耳边说道,“你也知道,而且刚才徐老狐狸他不也说了么?那帮人自己都见不得光!而且你忘了,那天晚上他们放了你我之前,不还说希望咱们俩加入他们么?”

赵嘉霖边听着我的话,边靠着墙,有些瑟缩着看着我:“他们……好像确实这样说过的。你没记错吧?我也记着是这样……我也没记错吧?”

“是的!咱们都没记错。那就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

“说明咱们俩,对他们来说,至少是目前看,都有一定的利用价值。咱们俩肯定都不能加入他们,但是按照常理,有利用价值的,他们就不会轻易毁掉的,你说是不是?”

赵嘉霖依旧瑟缩着看着我,我跟她目光相交,又看她全身发抖,所以一时间关切地看着她看到入神。

可冷不防地,赵嘉霖却忽然把我抱住,我一不留神,竟然嘴对嘴地被她吻了一口。

“喂!你……”

“哈哈哈!”赵嘉霖马上眯起眼睛笑了起来——紧接着又把眼睛瞪得溜圆,把我抱紧着,又用刚才跟我吻过之后,还拉着我俩口水结丝的嘴唇凑到了我的耳边:“瞧把你吓得!你胆子不是挺大的么?连局长你都敢呛声!在这跟我亲嘴儿你不敢啦?”

“不是……你……这是两码事!再者……这是局里!”

“局里怎么啦?你害怕啥?我早观察过了,就咱俩现在站着的位置,是个死角,楼上楼下都看不清咱俩在干啥呢!你怕啥?——你是怕被人瞧见之后,告诉你的蔡梦君是不是?”

“我没……我跟你扯这个干啥?我还以为你心里害怕呢!白担心你了……一股话梅味儿!”

没想到看见我愠怒的样子,赵嘉霖反倒是把眉头一扬:“你真担心我啦?”

“无聊!”我轻轻推开了她,然后继续往楼下走。

赵嘉霖却一把将我拽住,又对我撇了撇嘴巴说道:“你放心吧,我胆子才没有那么小!刚才在办公室里,徐远都没说什么……我觉得我至少……那个事情……还没被人知道。”

“我也觉得是。但我看你刚才在办公室里哆嗦半天,我还真有点不放心你了。”

说到这,赵嘉霖又把眉毛一扬,而且还在脸上露出一个看上去特别诡异、乃至疯癫的笑容——可不知道怎么的,我却同时觉得这种少见的渗人的笑容出现在她的脸上,看上去却又偏偏让我觉得有些美。

见她这么一笑,我心里仿佛被花枝的刺给扎了一下似的,嘴里却不得不嫌弃地说道:

“可哪知道你是在故意调理我!你以前可不这样!”

“那你以前也不想你今天这样啊。”

我回过头,以为她是在没话找话,便反呛了一句:“我以前哪样啊?”

“你以前可对政治的事情不怎么上心。我记得在警校的时候,你可是什么政治活动都没参加过。而且,你从来对徐远还有沈量才都是嘻嘻哈哈的。可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偏偏这个话题上你要‘扎箍’他一下?”

一提起这个,我还是多少有点忿忿不平。

“那是我故意要‘扎箍’他?那你说,这徐老狐狸是不是有病?蓝党做错什么事情,他都帮着兜着;红党要是有点问题,他不是幸灾乐祸就是冷嘲热讽!嘉霖,你是二组的,虽然隆达集团跟你们家关系非同一般,但我估计你也没少盯着张霁隆吧?你看看隆达集团这几年里出过这么大的事情么?但为啥他老狐狸成天盯着张霁隆不放,先前夏雪平跟中弹的时候,就连张霁隆去病房探望一下他都要过问?太极会的人闹出这么大的事情,他却连个预案都没有、事发将近二十分钟之后咱们的人才过去?你说这不是双标么?”

赵嘉霖却突然冷笑了一声,但接着手却在我的肩头拍拍后,又在我的胳膊上一搭:“我看啊,你才是有病!你怎么就非得钻这个牛角尖?你说你就是一个普通的小警察,当了组长了,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有些事你跟着操心干嘛?他说啥,你就听着就完事了呗!还是说,你是准备在你三十岁之前,就把他给换下来、你做局长?然后想在四十岁之前你当上省厅厅长?”

“我可没有啊,我就是对事儿不对人,我就是说点公正的话……”

“可你知不知道你这公正的话,已经折了他老狐狸的面子了?你是因为点啥事儿故意的么?老狐狸之前对你、对夏雪平不都挺好的么?难不成就因为早上骂了你几句你就这样?”

“我才没有故意要折他的面子,我只是觉得……”

“觉得啥?你说你这么上心干啥?非要挣个对错,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不挺好的吗?你没听刚才徐远说,这个什么‘紫罗兰音乐节’,是F市市政厅和文化局共同定下来的?成山死了、高澜的事情被‘桴鼓鸣’案子卷包进了监狱之后,你才现在市政厅谁说了算?另外,文化局的辛局长哪个党派、他背后老板是谁,你是不知道么?——他们,可全都是李灿烈的人!”

“李灿烈的人?”这件事我倒是真一时间忽略了。

“对啊,李灿烈当年还是红党党员、在给程震躬当秘书的时候就带起来的一帮人。李灿烈是啥人啊?那是你女朋友她爸爸都不敢得罪、连我阿玛都得敬畏三五分的家伙。你真以为徐老狐狸音乐节之前没做任何预备么?我看未必!至于太极会去给崔佑东他们当保安,这种事情车大帅敢不跟李灿烈知会一声?有李秘书长在前面挡着,就算是十个徐远,估计都拿这种事情没办法。你这个时候还在给徐远上眼药?是,你我都是在这个大楼里,不用看着他和‘沈倭瓜’脸色活着的人,但是他俩的感受,你不得考虑考虑?我估计要是换个人,如果不是徐远看在你外公的份儿上,你早被他骂出来了!我说你这个‘小混蛋’啊,你可懂点儿事儿吧!”

“嘿,我说,赵格格,你啥时候变得这么世故了?”

“我那是以前心里清楚、但不乐意掺和。我不爱说话,不表示这些事情我不懂。要不是因为你,我刚才在办公室里,我可不乐意多说一个字呢!”话说到这,赵嘉霖的脸上不禁泛红,她想了想,撇了撇嘴唇,又说道:“倒是你,你也算是吃过见过、见过各种场面、经历过生死的人了,你怎么还不长点脑子?你难道是白痴么?”

——最后这一句话,让我直接愣在了原地。

“怎么了?”赵嘉霖很敏感地看着我,对我问了一句。

“没怎么……”

“你说啊。我的话说得难道太难听了?”

“那倒没有……”

“那你刚才这表情,好像挺嫌弃我似的……你们男的啊,哼,都一个样!反正我说的都是好话!听不听由你了!”赵嘉霖见我没把心里话说清楚,于是有些不悦地看着我,并且说着,还朝着楼下迈了半步。

我猜她怕是以为我计较她埋怨我这几句,又见我心里嘀咕,所以误以为我对她产生了反感,所以她才对我这般反向抗拒着。而我一来是真怕她误会之后会产生什么极端情绪,二来这一早上连着被司法调查局加上徐远问完话的我,实在是有些累了,我受不了接下来或许会发生的吵架或者想方设法地安慰人,索性我就把心里的感受跟赵嘉霖如实说了出来。

“我没有嫌弃你……只是你刚才说这些话的时候,有点像夏雪平……”

听了我这话,背对着我沉吟了半晌的赵嘉霖也总算回过头来,对我苦笑了一下,还学着夏雪平平常的动作,举起左手来,从自己的额头上理了理发梢,然后把头发别到了左耳后,又紧紧地睁大了眼睛盯着我,嘴角上翘着,眼神痴痴地对我问道:“哈哈!真有那么像么?”

我一见她凑上来,却不知道为何,心里所产生的那种带着冰凉的恐惧感又更严重了,于是我便说道:“你刚才说那些话的时候倒是挺像的……但你现在这么故意模仿她,反而不像了。”

赵嘉霖见我一脸嫌弃,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得更欢、又故意往我身上凑了凑,对我紧紧小声问道:“那我刚才说得哪句话最像她?你告诉我!”

“诶呀,嘉霖,你别这样……”

“是我说‘我胆子才没有那么小’的时候么?还是我问你‘是不是真的担心我啦’的时候?”

“你真是……你就是你,你就做你自己就好了啊?干嘛非要学她呢?”

可这会儿赵嘉霖虽然看着我,嘴上却俨然全是自己的想法:“……到底是哪句话呢……你就告诉告诉我呗!你本来就是她的儿子,你俩又做过一阵子的秘密情人,这个世上你肯定最了解她了!你就告诉我,我哪句最像……”接着,她貌似突然灵光一闪,直接对我说道:“‘难道你是白痴么’,小混蛋?”

——还真是给她找到了这句话,一刀戳到了我的心里。

看着我眼神忽然一傻,赵嘉霖终于眯着眼睛笑了出来:“哈哈!原来是这句呀……‘你是白痴么,小混蛋?’‘是白痴么,小混蛋’?哈哈哈……”

“不……你真是的……”

“是不是很像呀?哈哈,快告诉我!”

我很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因为她的身上本就有一股冷傲的气质,夏雪平也是,当然,她过去身上更多的是“傲”,而夏雪平更多的是“冷”。所以,当她说起“难道你是白痴么”的时候,从语气到语调上,跟夏雪平那句原版台词,几乎可以达到拟合90&#37的程度。

“是很像……你简直就是另一个夏雪平——她是‘夏雪平’,你是‘赵雪平’,行了吧?满意了么?”

“哈哈哈……”赵嘉霖登时大笑了三声,这笑声仿佛听来还有些尖戾,随后她又笑着,瞪着眼睛看了看我:“那你还不赶紧管我叫一声‘妈’?”

我不免瘪着嘴唇,有些感到冒犯地用着窘迫的眼神看着她:“我说你这玩笑,开的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嘻嘻,过分么?”随后,赵嘉霖又故意打趣且面部肌肉抽动得诡异地笑着,对我带着挑逗意味地小声说道:“我的‘小混蛋’!哈哈哈!你对我叫一声‘妈’,其实不吃亏吧——反正你又不是没吃过我的奶!而且,你对夏雪平做过的那些一件一件的事情,也对我差不多都做完了,不是么?我的乖儿子!小-混-蛋!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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