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說我剛剛不是才給了你兩萬塊存著嗎?但我最終也沒問。紀有他個人的秘密,如果他有困難,只有我能幫他。
房主上門討房租的時候,紀多半不在,我付掉了,也不說。
紀也不問,仿佛這房子真的可以白住。
我很努力地工作,為了掙錢,我開始接別的工作。有時替別人做一個網頁,沒日沒夜的做,只能掙幾百塊錢。臉頰瘦下去一大圈,眼睛也大起來。對面辦公的女孩對我說:“亞亞你最好還是化點淡妝,美寶蓮的三合一粉條不錯。”
我想起紀的第一個女朋友,心裡是無限的恐懼。
那天晚上我擠到紀的chuáng上和他聊天,其實我也常常這樣在他的chuáng上睡著,有時醒來的時候,紀會深qíng地看我。
讓我相信愛qíng從來都沒有過錯。
但那天紀很累,他比我先睡著。我來不及問他我是否依然美麗。
我睜著眼睛看月光像水一樣地漫進屋子,失眠。
終於,紀告訴我,他要出國了。
那時我正在替紀熨一條褲子。我在的公司準備提我為廣告部經理。我還沒有來得及把喜迅告訴他。紀就說了,他說亞亞對不起,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對你說,我在申請去美國。
陽光明晃晃,我晃了一晃身子。熨斗燙了我的指尖,但是我沒有尖叫。
我聽到自己平靜的聲音說:“簽證辦好了嗎?”
“就好了。”他說。
我知道,紀以前的女朋友,在美國。
“我就是放心不下你。”紀低著頭說。
紀啊你在撒謊。
放心不下為什麼要走?
“你還小,”紀將臉拉到底說,“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
終於明白這麼多年紀為什麼一直都不肯和我有真正的接觸。我一直當他是愛qíng的全部,而他不過是我的一個經過。
從這點來說,紀還算是一個對愛qíng負責的人。
紀走了。
我可以很大聲地在小屋子裡聽歌,不用再怕誰嫌吵。
電視裡,一個叫孫燕姿的歌手在唱她的一首新歌,歌名叫“風箏”。
天上的風箏哪兒去了
一眨眼,不見了
誰把他的線剪斷了
你知不知道
我不要
將你多綁住一秒
我也知道天空有多美妙
看你穿越雲端飛得很高
站在山頂的我大聲叫
也許你不會聽到
……
紀曾經是我的風箏。
不是我自己不小心扯斷了線,而是他一直有想飛的宏圖大志。
我將頭埋在雙膝里,這才發現,其實昨晚,竟是我第一次為了紀而哭泣。
是誰說,沒有眼淚的愛qíng不是真正的愛qíng?
我曾經嗤之以鼻,如今終於深信不疑。
鄰居的耳朵
2003年是我最落魄的一年。
首先公司倒閉,我丟了賴以生存的工作。其次因為貝斯手張放的出國,我們苦心經營了一年多的“木馬”樂隊不得不宣布暫時解散。
白天不用上班,晚上不用演出,我忽然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閒人,心qíng壞到極致,整日借酒澆愁。
一是為了省錢,二是為了清靜,我搬到了郊區的一個小套。房子很舊,離市區很遠,裡面的住戶們大都早出晚歸,我彈電吉它的時候,不必擔心有人會嫌我吵。
不離不棄的當然還是我的女朋友西西,她語重心長地對我說:“葉天明,你gān脆就在家裡好好地寫歌,一有機會,你一定會紅的。”
西西和很多很多的女子一樣,有簡單卻一向自作聰明的大腦。如果愛上一個人,就拼了命的死心塌地。所以雖然她不算漂亮,有時候話又多,我還是和她在一起整整二年。
我們並不同居,她只是一周來我這裡二三次。替我收拾凌亂的房間或是買披薩漢堡之類的東西來讓我“換換口味”。西西是養尊處優長大的姑娘,她不會做飯,替我泡方便麵的時候,會再三問我是先放水還是先放調料,在這方面,她遲鈍得讓一般人都望塵莫及。
我對門的女子叫沙果果。不過是十月末,她已經穿很厚的外套,圍絲巾,戴絲質的薄手套,看到人的時候表qíng倍兒嚴肅。我有時候沖她笑笑,更多的時候,我寧願裝做沒有看見她。
西西非常不喜歡沙果果,罵她是“老巫婆”。老巫婆沙果果好像也不上班,大多數時候和我一樣縮在家裡,西西撇著嘴說:“瞧她那個樣子,也找不到好工作!”
我瞪西西一眼。
西西慌忙畫蛇舔足地解釋說:“別敏感,我說的不是你。”
西西和沙果果的“宿怨”是因為一封快件。快件是沙果果的,因為她不在,郵遞員就送到了對門我家裡,西西是個熱心的姑娘,當下就幫她簽收下來,等沙果果回來了就屁顛顛地替她送了過去。誰知道沙果果一看信封就把眼睛一瞪說:“我的信你gān嘛替我簽?你替我簽就要負責替我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