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客氣。」虞錦淡然垂眸,「明日上午朕會親自陪楚杏去太學,順便看看妹妹們。日後她每一旬會回來兩天,自會來見元君的,元君不必擔心。」
他點點頭:「好。」
這樣平心靜氣的交談,讓兩個人都覺得有些奇妙。
從前歇斯底里了那麼多次,近來才發覺原來他們之間也是能好好說話的。
就連立在旁邊的楚休都看得心情複雜。
上一世里他沒有親眼見過他們的相處,這一世也是直至到了御前才瞧見女皇到底是怎樣的人。在此之前聽到的就都是傳言,以及那一道道關乎自身的可怖旨意。
這幾日在鸞棲殿待下來,楚休卻越發覺得眼前之人與他腦海里那個印象對不上了。
心裡便有個念頭蠢蠢欲動起來,讓他想將西北雪災之事與她直言相告。畢竟就算她已著了人去詢問,一往一返也總要費不少工夫,不知會讓多少人枉送性命。
是以在女皇正欲離座起身時,楚休開了口:「……陛下。」
「嗯?」虞錦看向他,他嗓中噎了噎,將心一橫:「下奴有些事想告訴您。」
「楚休?」楚傾面色微沉,生怕他說錯話。
女皇倒是和顏悅色:「你說。」
楚休垂首,聲音因為心虛而有些發悶:「下奴在浣衣局的時候……有個熟人,恰來自西北。他家裡不久前給他來過信,說西北鬧了雪災,牛羊幾乎都凍死了,餓殍遍地……」
虞錦周身一栗。
「下奴就想……」楚休緊緊一咬牙,「如是此事陛下尚不知情,那遺失的那本西北的摺子,會不會恰是此事……」
他越說聲音越低,心裡慌成一團,生怕女皇問他那熟人姓甚名誰,更怕女皇直接覺得他在信口胡言。
他不由屏息,靜聽每一分反應,便聞女皇深吸了一口氣:「當真?」
楚休慌忙跪地:「下奴不敢欺君。」
虞錦腦子裡都空了。
楚休的口吻實在不像騙人。那麼雪災她竟不知情,有人來偷奏章,她也不知是誰。
再往身里想,如是災民眾多,那逃難的流民呢?也不曾見有人鬧到京城來。
是真無人往京城逃,或者尚未逃到,還是別有隱情?
這些她都該了如指掌才是,卻無一清楚。硬是活到了第二輩子,才因為沒殺這原本要殺的人而意外得知。
她忽而覺得自己或許也沒有自己所以為的那樣「政治清明」,史書中說她「昏庸無能」不是全無道理。
「來人!」女皇斷聲一喝,兩名宮侍下意識地即刻上前,瑟縮著一抬眼,便見到她冷涔涔的面色。
「傳戶部五品以上官員入宮議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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