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貴太君眉心一搐,抬眸看了看他:「什麼意思?」
「舅舅,您想想。」方雲書啞笑,「陛下對元君的看法是說能改就能改的麼?從前元君在宮裡過的是什麼日子、臘月里還出了什麼事,滿宮裡沒人不知道。那顯然不是能輕易翻過去的怨恨,如何會突然輕拿輕放?」
這些,方貴太君倒也不是沒想過。
人對人看法的改變,大多是一步步來的。譬如女皇從前能讓元君在冰天裡一跪一夜,如今變成懶得理他但也不為難他,那倒正常。
「一步到位」成會為他駁旁人的面子,可就太奇怪了。
況且元君平日又都在宮裡,看著也做不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讓女皇的看法大為轉變啊。
方雲書又續道:「依我看,倒是那關於楚休的傳言更可信些。」
方貴太君眉頭鎖得更深了:「怎麼說?」
「你就想想,陛下對元君轉了態度,是不是從把楚休調去鸞棲殿開始的?」方雲書笑音發冷,「如今元君都回德儀殿了,他還在御前侍奉——若說陛下是為元君高抬貴手放過了他,您覺得合理嗎?」
若說是為元君高抬貴手放過了楚休,便合該讓楚休跟著元君回德儀殿去。
現下這樣,看著倒更像是,陛下為了楚休放過了元君。
他這般一說,方貴太君倒也覺得頗有幾分道理。
楚休年紀是小了些,但陛下總歸年紀也不大,與楚休不過相差三四歲,喜歡楚休也不是多令人意外的事。
「若是這樣……」方貴太君斟酌須臾,淡聲,「倒好辦了。」
方雲書頷首不嚴。
他自知舅舅是什麼意思——元君從前再如何為陛下所不喜,也還是元君。
楚休就不同了。
楚休是個宮奴,且還不同於鄴風這樣正常入宮的良家公子,而是正經沒入奴籍的,在宮裡就不算個人。
死了也不值什麼。
趁著他還沒得封,不明不白地沒了,陛下就是喜歡他也不好大動干戈地追究。
等過一陣子,陛下自會忘了他,也就自能再看到別人的好處了。不論她喜歡誰,都好過楚休。
這宮裡,由不得楚家人再出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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鸞棲殿,虞錦沐浴更衣後就上了床,卻因為說媒失敗睡不著,翻來覆去半晌之後,喚人取了奏章進來。
正好,吳芷昨日恰有新的奏章呈進來,她還沒來得及看。
吳芷在奏章里說,附近幾個村子的情形都已經摸清楚了,大約是因為地方偏僻的緣故,情形比陛下所想還要糟糕些——識字的人連一兩成都沒有。
其中最嚴重的的一村,男女老幼共一百二十號人,就兩個人認字。平時迫不得已要寫書信的時候都要托幫著代為執筆,有信回過來,也得讓她們幫著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