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今日, 他已經不恨谷風也不恨那些躲在暗處的人了,只恨自己懦弱無能。
他怎麼就沒勇氣給自己一刀呢?
早在一切剛發生的時候,他就該去與陛下說個明白, 然後給自己一個了斷。退一萬步說,在殺了谷風之後他也大可以順理成章地以死謝罪。
可他就是沒那個勇氣, 好幾次刀抵在喉間、擱在腕上, 又都被他拿開了。
是他自己把自己逼進了絕境裡。如今他終於真正到了但求一死的時候, 卻已經沒力氣起來讓自己一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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鸞棲殿裡, 虞錦剛把扶貧的新一輪計劃安排下去就見楚休匆匆趕來, 楚休說明事由, 她嚇了一跳:「你再說一遍?!」
她知道鄴風沒幹過什麼重活,可她打點過浣衣局, 浣衣局應該也沒膽子讓他乾重活。
這才過了小半個月,怎麼就病重了呢?!
楚休又詳細道:「面如死灰, 嘴唇白得跟結了一層霜似的。而且還渾身發冷, 這個天還裹著棉被。」
虞錦越聽越心驚, 初時首先想到的還是傳太醫去,聽罷已不由自主地起了身:「朕去看看。」
「……臣還想起個事。」楚休攔了她一下。
「什麼?」虞錦駐足看他,他沉吟道:「上一世鄴風離世之後,陛下沒去看,對吧?」
「對……」虞錦啞聲,有點心虛。
當時鄴風的死讓她十分愧疚,她下旨厚葬了他,但沒底氣去看。
楚休道:「但是臣飄過去看了。他的死狀跟現在的樣子很像,都是這副面如死灰的樣子。」他說著一頓,面上多了幾許疑色,「雖然病重時大抵都是這樣,但鄴風上一世的死因是『鬱鬱而終』,情形卻和現下如初一轍,陛下覺不覺得有點怪?」
虞錦不禁蹙眉:「那是奇怪。」
「鄴風突然殺了谷風,也奇怪。」楚休嘖聲,「臣覺得這事沒準兒根本就有問題,鄴風上一世也並不是簡單的鬱鬱而終呢。」
這話說得虞錦咯噔一下。
穿回來的日子久了,她已經不怕自己發覺上一世有些事做得不好了,卻很怕突然而然地發現她不知情的陰謀。
這些陰謀說明她上一世被騙了一輩子,與之相關的還多多少少是和她親近的人,這多嚇人啊!
虞錦便多了幾分謹慎,斟酌半晌,還是先讓人傳太醫去了,又著人去請了元君,與他一起去看鄴風。
他在身邊,能讓她多一些底氣。
在等楚傾的片刻里,她又撥動機關叫來了沈宴清。
若這其中真有什麼摸不清的陰謀,還得讓暗營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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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步輦上,虞錦禁不住地催促,於是花了一刻多的工夫便到了。滿院的宮人駭然下拜,她也顧不上,徑直跟著楚休去找鄴風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