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裡冷的厲害,但符念念顧不上,她手裡緊握住一疊紙,就好像攥著什麼寶貝。而鴉色的睫毛輕垂著,櫻唇輕抿,顯然是心裡有些發慌,但眼中卻有著藏不住的欣喜。
半晌,符念念才抬頭看向身邊比她大不出兩歲的貼身婢女白茶,低聲問道,“你說,這些文書草擬肯定能給蘇暄哥哥幫上大忙吧?”
這一句雖是疑問的話語,但卻滿滿都帶著肯定的語氣。
旁邊的白茶欲言又止。
她們主僕兩一大早就拿著東西趕路,偏生清晨下起大雪,層巒堆白,一下搞得山路濕滑難行又極度危險。可饒是這樣,符念念還是毅然決然,即便花費重金也要租馬車過去。
白茶知道,對符念念來說,蘇暄就是一切。
白茶心中雖還藏著些不安,但是又怕直言會讓符念念失落,於是連忙點點頭,“這是自然,小姐冒著這麼大的雪也要趕山路把東西帶去,蘇大人肯定會很高興,何況還有七年前的情分在,蘇大人肯定想要好好謝謝小姐才是。”
聽見白茶這樣說,符念念的笑意更盛了幾分,“能幫到他便好了,只要能讓他高興,我怎麼樣都值得的。”
白茶衝著符念念輕輕一笑,“小姐為了這些文書費了那麼大功夫,好些日子不能安枕,這份情誼,蘇大人絕不會視而不見。”
說到這,符念念不禁低下頭看看手裡的紙,“只要偷到冉至的這些草擬,蘇暄哥哥定能弄清冉至有什麼計劃,防患於未然。我不用蘇暄哥哥感謝我,只希望這些東西能對他有所裨益,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看著符念念對蘇暄用情至深的樣子,白茶的思緒驟然被拉回七年前,那個和眼前一樣下著大雪的日子。
符念念是英國公府的四小姐,是老英國公在世時最疼愛的小女兒,也是兄姐們的眼中釘肉中刺。
而蘇暄本也是顯赫的世家子,早先還與英國公府嫡女符鶯鶯曾有過婚約,符念念正是在這樣的契機下與蘇暄結識。
彼時一場政變剛剛結束,蘇家眼見大廈傾頹,符家便忙慌慌想要退掉婚事。蘇家倒也乾脆,幾個長輩立時便帶著蘇暄親自來符家,要斬這結親的緣分。
那是符念念第一次見到蘇暄,他相貌出眾氣質不凡,即便被符念念的幾位哥哥出言奚落,他仍舊能不卑不亢淡然以對。
明明是同樣的歲數,符家的男兒卻像群無所事事的痞子,沒一個及得上蘇暄。那時候,十歲的符念念第一次有了心動的感覺。
符念念的母親是側室,她自小又有著和母親一樣出挑的長相,故而自老英國公離世後,她和一母同胞的弟弟軟軟從未少受過“家人”們的欺辱。
而目睹蘇暄和自己一樣被哥哥們折辱推搡,符念念終於忍無可忍,她鬥著膽子推開哥哥們,擋在蘇暄面前。
待到兩個哥哥離去,她才轉過身偷偷把最寶貝的釵子交給蘇暄,“你不要理他們,你沒有配不上符家的姑娘。”
那時蘇暄不置一語,只是靜靜凝視著才長到自己半高的符念念。他面前的小姑娘圓腮微鼓,杏眼含光,朱唇也輕輕嘟著,顯然是在等蘇暄予以回復。
半晌,符念念又問,“等我及笄之後,你娶我走好不好?”
少年的眸子裡仿佛盛著柔柔的三月桃花水,讓人不知不覺就沉溺在甘甜之中。他的唇角微微揚起,嘴邊輕輕冒出一聲,“好。”
只為這一個字,符念念等了七年。
兩家退婚之後不久,蘇家果然出了事,蘇暄被流放充軍,七年之中再無音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