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當撲到窗口,對著他的後腦勺大聲地喊:“阿明,阿明。”並朝他伸出了手。阿明也伸長了手來與她相握,在掌心的溫度與濕度里,丁當忽然說不出一句話。
眼淚掉下來,掉在阿明的手背上。
“你怎麼了?”阿明驚詫。
“沒什麼啦。”丁當笑著擦去淚水。
“再見。”阿明說。
“這就是生死離別。”丁當坐直身子對自己說。她住不進他心裏面,惟一的選擇還是和當年一樣,從此遠離。
糖衣(15)
(6)
從夏天到秋天,只隔著一枚秋葉的距離。
十月,被查出懷孕三個多月的丁當在若麥的陪同下走進了醫院。
護士的臉冷若冰霜。
丁當硬扛著冰冷和疼痛,一聲不吭。
那一次手術不知為什麼忽然就出了問題,她失了很多的血,差點死去。
醒來後,若麥把臉頰貼在丁當的手背上,心疼地說:“丁當,為什麼要這樣,你不應該這樣不珍惜自己。”
“我想生下他來。”丁當閉著眼睛,努力笑著說,“我想生下一個孩子,但願和他有一樣的眼睛一樣的鼻子。”
“他到底是誰?讓你這麼傻。”
“一個我下決心要忘掉的人。”丁當說。
“可是越是想要忘掉的人,就越是忘不掉。”
“不。”丁當咬著下唇說,“我發誓,我一定會忘掉他的。一定。”
胡一同推門進來,他拿著一束鮮紅的玫瑰,一共十二朵。他俯身對丁當說:“我是來接你出院的。我想跟你說,我剛買了一套房子,年底開始裝修。”
丁當面無表qíng地說:“我剛做掉了別人的孩子。”
胡一同像是沒聽見,他繼續說:“那房子有落地大飄窗,我記得你說過你喜歡。你不是還想去馬爾地夫嗎,我問了一下,年底有到那邊的團呢。”
若麥打趣說:“求婚呢,是要下跪的,哪有你這麼站得直直的。”
胡一同當著若麥的面,捧著花當機立斷地就跪了下去。
丁當把頭歪到一邊,淚流了下來。
其實,她和胡一同一樣,都是一個任xing的孩子。
不過幸運的是,丁當的身體恢復得不錯。在胡一同的堅持下,丁當把酒吧的活辭掉了,不過她仍然堅持在若麥的書店打工。
差不多每隔半個月,小東就會來“天雅”一次,來的目的永遠只有一個,拿錢。若麥一天一天地消瘦下去,臉色也漸漸失去紅潤。顧客不多的時候,喜歡靠著書架發呆。丁當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卻也不好多說什麼。
那天,忽然下雪,天寒地凍。店裡一個人也沒有。若麥穿的是紅色的大衣,進來的時候,臉頰上也有一片紅,像是腫了一樣。
“怎麼了?”丁當湊過去,“哭過了?”
“沒事。”若麥說。
就在這時,店門砰的一下被推開了,跟著進來的是小東,他一把拉住若麥說:“我不是故意的,老婆,你別生我的氣!”
若麥好像有些怕他,拼命地推他。他緊緊地抱住若麥不肯放手,若麥終於嚶嚶地哭了起來。
“你放開她。”丁當忍無可忍地上前勸阻。
“關你什麼事!”小東大聲地吼丁當,“你給我一邊去!”
“她哭了就關我的事!”丁當說,“你才給我一邊去,讓女人哭算什麼本事!”
小東憤怒地要過來打丁當,被若麥拼命地攔住了,若麥哭著喊:“丁當,你快走,你走,不要管他!”
“你不要怕他!”丁當說,“不就是打架嗎,誰怕誰呀!”
“別以為你是女人我就不能把你怎麼的!”小東血紅著眼說,“你他媽再惹我我做了你!”
丁當也跳了起來:“我告訴你,我丁當不是若麥,我什麼也不怕,不就一條命嗎,來,我倒要跟你拼拼看,你這麼欺負若麥,她受得了我還受不了呢!”
“丁當!”若麥上前按住丁當,“你別亂來,你聽我的,你先走!”
“不!”丁當高喊著,“今天我非要讓他給你一個說法,不然我做了他!”
小東已經舉起了一張板凳。
“我們的事不要你管。”就在這時,若麥看著丁當,清楚地吐出這句話。
丁當氣憤地拉開門,跑掉了。
糖衣(16)
(7)
丁當有三天沒去“天雅”。她恨若麥的懦弱,看不慣她對愛qíng一味地遷就。三天後,丁當的氣終於消掉,她剛來到“天雅”就發現書屋外面掛著一張醒目的牌子:招租。
丁當衝進去,發現裡面一片láng藉,若麥正蹲在地上收拾。
“怎麼了?”丁當搖著若麥的肩膀,“為什麼會成這個樣子?”
“沒什麼。”若麥說,“丁當真是對不起,你得另外謀份職業了,我把這裡賣了。”
丁當不明白。
“本來就不掙錢,賣了也好。”若麥說,“我要走了,丁當,你自己保重。”
“你要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