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哪裡,我就去哪裡,他答應帶我走。”
“到底怎麼了,你能不能說?”
“他欠別人很多錢,我要替他還清。”
“扯淡!”丁當說,“若麥你可不可以不要那麼傻,小東他一看就不是認真的人,像這樣的人,你替他還債就罷了,你還要跟著他走,根本就是在拿自己的將來開玩笑!”
若麥站起身來,看著丁當,緩緩地說:“可是,如果沒有他,我又有什麼將來可言呢?”
丁當被這句話深度擊中,慢慢地靠在牆邊,幾秒種的沉默後,她一揮手,把若麥剛摞好的一堆書全部推到了地上。這一幕正好被剛進來的胡一同撞見,他不知死活地湊上前說:“怎麼樣,氣有沒有出夠,沒有就再朝我這裡打一拳。”
一面說,一面笑嘻嘻地挺起胸脯來。
“我們走吧。”丁當說,“今晚我忽然想吃西餐。”
“沒問題。”胡一同說。
“丁當。”若麥從後面追上來,遞給她三百元錢說,“你的報酬。”
“不用了。”丁當說,“我知道你不容易。”
若麥並沒堅持,低下頭。丁當用力地擁抱她,在她耳邊說:“答應我,照顧好自己,好不好?”
“嗯。”若麥點頭。
丁當放開若麥,上了胡一同的車。
晚上,胡一同把車子開到山頂陪丁當看星星,盛夏的繁星讓丁當有種想高聲呼喊的衝動。胡一同把外套遞給她說:“這裡涼,還是套上吧。”
“胡一同。”丁當說,“我想問你一個老土的問題。”
“問吧。”
“你說到底是跟愛你的人結婚好呢,還是跟你愛的人結婚好?”
“這要因人而異了。”胡一同說。
丁當不明白。胡一同敲了她的腦門一下說:“比如你呢,就要跟愛你的人結婚比較好。像我這樣子的人呢,就要跟我愛的人結婚才算是比較好。”
胡一同的繞口令並沒有讓丁當糊塗。丁當問:“胡一同,你那次的求婚算是真的嗎?”
“婚姻大事,豈非兒戲。”胡一同正色說。
“那好,”丁當下定決心,“胡一同,你要是一直愛我,我畢業了,就嫁給你。”
胡一同誇張地掰起手指,好半天才說:“至少還得等一百三十多天呢,實在不行咱們先來個事實婚姻吧,我不介意的。”
丁當並不介意他的胡說八道。她在沉思,黑夜裡的星星像誰扔到天上的眼睛。
夜太黑,丁當在心裡說:“阿明,你看,我已經把自己嫁掉了。”
糖衣(17)
(8)
丁當的畢業典禮。
他和她竟然都來了,這是丁當沒有想到的。
一大群同學穿著學士服在cao場上照相,有人拍拍丁當的肩說:“哎呀,那是你爸爸、媽媽呀,看上去很年輕的哦。”
他們離婚已過了十年,各自的生活各自承擔。
丁當忽然為他們感到悲哀,他們曾經的愛qíng,惟一留下的證明竟是一個千瘡百孔的自己。
胡一同也來了,他又是玫瑰,他的愛qíng濃烈單調卻也是逃不掉的俗氣。玫瑰讓一cao場的女生尖叫起來,紛紛探頭來看丁當的王子到底長什麼樣。胡一同很職業地笑著,深得一幫女生的好感。
等到人群終於散盡,胡一同在丁當父母前微微鞠躬,發誓一樣地說:“我會照顧好丁當一輩子。”
“抽菸嗎?”丁當爸爸問他。
“偶爾。”胡一同說。
“做什麼的?”丁當媽媽問。
“導遊。阿姨想到哪裡旅遊儘管找我。”
“這一行會不會危險?”
“怎麼會,現在在社會主義新中國。”
“你倒是挺會說的。”
“憑這張嘴吃飯,沒有辦法……”
對話漸漸變成他們之間的,和丁當再無關係。不過丁當知道,他們都會滿意胡一同的,像胡一同這樣的男孩子,應該是他們想像中的那種女婿。
晚上胡一同請吃飯,他有很多新鮮的話題,知道他們都想聽一些什麼,晚餐的氣氛被他調節得恰到好處,爸爸和媽媽之間也很客氣,沒有往日的冷言冷語,爸爸甚至還替媽媽夾菜,這讓丁當感到詫異。趁著他和爸爸上衛生間,媽媽捏著丁當的手,悄悄對丁當說:“眼光不錯,我也放心了。”
丁當吃著一片西瓜,有些惡作劇地回嘴:“你什麼時候替我擔心過呢?”
媽媽尷尬地看著丁當,說不出話。
“你們打算複合?”丁當問。
“什麼?”她裝做聽不懂。
“就當我沒問。”丁當用餐巾紙抹抹嘴。
(9)
若麥寫來電子郵件,她和他在廣州,開了一家小型的美髮店,原來小東的專長是替別人理髮。
若麥說:“他手藝很好,我們顧客很多,有我管著他,他開始漸漸地收住xing子。我們店對面就是一家小書店,有時候我會進去逛一逛,買本書看看,不過我好像並不太懷念過去的日子,守著他,一日一日,都充滿了愛和新鮮。剛去的時候,我們請不起人,我替客人洗頭,老是弄濕他們的衣服,不過現在已經沒關係了,你下次來廣州,會發現我很能gān哦,他忙的時候,我甚至也敢給客人理一個髮了呢,嘻嘻,是不是有點不負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