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一點也不介意:“我叫程濤,英語系三年級的。一看你我就想起我妹妹,她也和你一樣,高高的,腿長長的。很適合打藍球。”
“你的故事可不可以編得稍微象樣一點?”天蘭不信,扭頭就走。人都說師專英語系的男生最油,看來一點也不錯。“喂!”程濤叫住她:“我說的可都是真的,餵---,”他追上天蘭,小聲地說:“你該不會以為我要追你吧,那你可錯了,我們英語系漂亮的女生多得是。我只是看你不開心,想逗你笑笑。耶蘇星期五被釘死在十字架上,可三天後不就是復活節了!象你這樣的年齡,有什麼事是大不了的呢。”
天蘭本想發火,見他後面的話說得真誠,也就有點不好意思。再一想到昨夜的那個夢,臉就微微地紅了起來。
程濤拍拍她的肩說:“別愁眉苦臉的樣子,不高興的時候,來和我一起打藍球,我還想和你一決高低呢。”說完就大步大步地走開了。
天蘭往回家的路上走,肩那兒熱熱的,她有點惱怒地想現在的男生怎麼能這樣,隨隨便便地就拍女孩子的肩。再又想自己這樣是不是也有點太在意太老土,看程濤的樣子不象是壞人,也許人家真是好心也不一定。
回家洗了澡躺在chuáng上,天蘭覺得全身有些酸酸地疼。那是一種久違了的讓天蘭感到幸福的酸疼。閉著眼睛躺著,臉上蓋著一本英語書。天蘭對自己說:“放假,今天晚上徹底放假。”隔壁房間裡爸爸媽媽在看電視,聲音開得小小的,晚風溫柔,象兒時媽媽看著她的眼睛。天蘭憂傷地想再也沒有比十五六歲更糟糕的年紀了,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她真想快快到二十歲,二十歲多好,象師專的那些女孩子,或者象程濤。總之可以自己做自己的主了,還有什麼比這更好的呢。
天蘭就在這樣的胡思亂想中入夢。夢裡又是藍球,天蘭奔跑,四肢向風一樣地展開。天空象一張寬廣的沒有皺摺的藍色紗巾。程濤也在跑,穿著一雙髒兮兮的球鞋,他說:“來吧,投籃!看準目標!”球從天蘭的手中飛出去,卻象長了翅膀的鴿子,上了天,不見了。
天蘭又被驚醒了,原來是媽媽坐在chuáng頭。媽媽愛憐地說:“睡覺也不關燈,瞧你,在夢裡面打láng啊,一頭的汗。”天蘭伸手摸摸額頭,真有一層細密的汗珠。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媽媽說:“再苦再累,忍過去了就有收穫。”
天蘭本來想說我又不想做人上人,但一想這麼晚了,何必讓媽媽再傷心呢,就點點頭再睡下了。
西子的氣來得快去得也快。第二天一大早就等在巷口跟天蘭道歉。天蘭熟悉她的脾氣,也就不和她計較。兩人笑笑,象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一起去上學。
那段日子裡天蘭又悄悄地打起藍球來,地點當然是師專的藍球場。她以下午放學晚為理由不再回家吃晚飯,西子當然也樂意奉陪。餓了兩人就到小攤上吃一碗餛飩或買兩個香噴噴的ròu餅。然後再去聽課。西子說這叫做偷來的快樂,西子很少打這麼貼切的比方,天蘭表揚她,西子得意洋洋地說這就是看小說的收穫,關鍵的時候才顯山露水。
王新所帶領的師專女子籃球隊練得很拼命,但純粹屬於“民間組織。”訓練起來一點章法也沒有。天蘭和她們一起玩球,當然儘量地把以前教練教她的傳授給她們,不知不覺中真做起了“特邀指導”。沒過幾天程濤他們就過來提意見,說是她們占掉了一半場地,害得男生沒法打比賽。王新說你們不也占了一半場地嗎,我們又沒趕你們走。雙方就為此爭執起來。天蘭覺得自己到底算一個外人,這種事不好cha嘴,再加上那兩個夢的緣故,見了程濤總覺有些不自在,於是就避到cao場邊和西子一起看起小說來。西子說:“怎麼?帥哥和人吵架你也沉得住氣?”
天蘭罵:“你再胡說我撕爛你的嘴。”
“戀愛中的女人最毒。”西子不以為然,眼光仍在小說上。
正在這時,王新她們從那邊喊過來:“天蘭---,你快過來一下。
天蘭瞪西子一眼走了過去。程濤抱著球,用一種近乎促俠的口吻說:“大家建議我和你比賽投球。三球決勝負,誰輸了誰把球場讓出來。我是男生,讓你一米遠,如何?”
“我不和你比,”天蘭說:“怕你輸不起。”
西子不知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興致勃勃地說:“比,比!誰贏了我請誰吃炒栗子。”
程濤湊近天蘭說:“輸給我沒有關係,你的面子丟不了。”
天蘭恨程濤用這種方式和她說話,她想程濤一定是故意的,把她當做英語系的那些女孩子。於是一聲不吭地從他手裡接過球,瞄準籃框,氣也沒喘地連投三下,三下全中!
西子的聲音夾在一片叫好聲中象舊時的婦人喊冤,聽起來讓人毛骨聳然。
輪到程濤了,cao場上安靜下來,程濤吸了一口氣,把球舉過頭頂,球就要飛出去了,程濤突然把它往地上一扔,一幅索然無味的樣子說:“算了,好男不和女斗。”“輸不起---!”女生們噓起來。“是輸不起,”程濤好象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我在師專的英名可不能輸在這三個球上。”說完就若無其事地走了。那晚上的是英語課。老師講到一個詞“FUNNY,有趣。”西子就在紙上畫了一個呆頭呆腦的男生,肚子又大又圓,還在他的肚子上寫了一個“FUNNY”,旁邊再寫上一個程濤,把它推給天蘭看。天蘭在紙上加上“無聊”兩個字。西子看了嘻嘻地笑,老師朝這邊望過來,天蘭趕緊把紙揉掉了。之後的好幾天,天蘭都沒有去師專打球。一來那幾天作業特別的多,有時一晚要做三四個學科的試卷,實在是沒時間。二來天蘭不想見到程濤,她實在想不通程濤那一天為什麼會不戰而走,真的就連面子也不要了。不知是不是自己那天投球時的態度太招搖,讓他看不過眼呢。
上課時路過球場,自有女孩們跑過來問:“怎麼,不來打球了?”
“學習太緊,”天蘭說:“應付不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