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甯抬起頭,不知何時,面上已布滿淚痕,令人疼惜,「娘親對蘭侍妾腹中子嗣尤其看重,每次煎制草藥,都是由女兒親自把關的!」
眾人皆因這突然拋出的驚天炸彈愣了半晌。
只見那仙一般的秀雅少女復又狠狠地叩了幾下首,咚咚咚,絨絨的地毯也被叩出了聲響,沉悶響亮。
她皮膚細嫩,這幾下重重得磕下去,額上竟磨破了皮,滲出殷紅血絲,嬌嬌弱弱的,惹人憐愛級了。
令人瞧了都於心不忍。
「甯兒!」禾致遠忍不住出聲制止。
錦甯微微頓住,卻依舊恭謹地向禾致遠又一叩首,咬著嬌唇,正義凜然的樣子,「請父親恕罪……」
「但女兒發誓,確實從未見過附子此物!」
「還望父親……」她清婉的嗓音已然夾雜了些許哭音,「明鑑!」
堅決而誠摯。
最後二字令人聽了不住心酸。
禾錦華心中卻暗道不妙,開口冷喝,「長姐慎言,附子其形,其狀,其味……妹妹見識少,竟是無一知曉的。」
此言有理。
眾人又回過了神兒。
你說從未見過附子,但一深閨貴女,又如何得知何為附子呢?
梁郎中的腳動了動,唯恐再次介入這後宅之事。
禾致遠眯了眯眼,望向自己認知中一向純善的大女兒時,目光也難免含了幾分審視懷疑。
錦甯顫了顫睫羽,心思百轉千回。
禾錦華進步之大,她心中的興味也難免高了幾分。
纖細的蔥蔥玉指一點,那指向的方向赫然是打翻的湯盅。
秋香之上的一抹深褐,還夾雜著些許藥材。
梁郎中先前取樣是便是撿了那湯盅中的中藥。
到底下毒之人也不是蠢笨的,湯盅內卻只含貝母與雪梨。
可梁郎中也不是徒有虛名,附子其味卻是可以從其餘石材中分辨得出的。
但甯和郡主又不是郎中,如何得知附子此物的?
見她指向藥材,眾人更是想法各異。
「學歷與貝母皆清,呈白色。」錦甯開口解釋,「但這藥材上卻染了淺灰,實乃怪哉。」
眾人恍然大悟。
甯和郡主博學之名,此言不虛。
禾致遠沉了沉臉色,心下已有了計較,他將錦甯扶起,嘆了一口氣,命梁郎中為她診治。
「甯兒既如此言道,那為父便信你一回。」禾致遠開口,揮手指了兩個小廝,「你們二人,去藥房一查究竟,將那藥盆帶來。」
所謂藥盆乃是盛載草藥殘渣的小盆,藥渣亦有妙用,便有專門鐵盆盛著。
「是。」兩個小廝惶恐應下。
「稟郡王爺。」梁郎中行禮,「郡主殿下貴體安康,只是略有孱弱,額上傷口稍有嚴重。」
「老夫已為殿下止血,只待擇日傷口結疤,靜養片刻便好。」梁郎中道。
本也不是多嚴重的傷,休養幾天便好了。
府上剛鬧出這樣的事,梁郎中自然不會自討沒趣再提煎制草藥之法,也少了個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