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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懷堂領了三根蠟燭,隨著領路的監試提調走進窄小的號舍。
那號舍長五尺,寬四尺,高八尺,小得近乎只容得下一個人,裡頭唯有上下兩片厚厚的木板,牆上砌著上下兩道磚托,那木板便搭在磚托上。
想來上頭的是作桌子,下頭便作是椅子。夜裡便將那上頭的木板取出,並做下層的木板,此番便可作為木床。
十分簡陋。
徐懷堂卻面色無異地走了進去,放下包裹向提調躬身道謝,「多謝大人。」
監試提調神色溫和,開口問道,「你可還有其他要事?」
徐懷堂搖頭道,「並無。」
提調聞言點點頭,立刻關門上鎖,便守在門外。
徐懷堂深深呼出一口氣,飛快地坐到椅子上開始一目十行地閱卷,不出片刻便執筆寫了出來。
時辰過得飛快,待天色暗了徐懷堂才有所察覺,他點上一根蠟燭,從地上取出乾糧充飢,目光掠到一旁的角落裡卻驀地一凝。
角落裡有個微微泛白的東西,在昏暗的燈光下卻是看不大清楚。
那東西在下層木板的角落裡,有那木板遮著,徐懷堂若是不彎腰蹲身去看,卻是怎麼也看不見的。
他心頭莫名一跳,心頭泛起洶湧的驚慌。
這號舍里除了一桌一椅以及題卷,卻是什麼都不該有的,哪怕是乾糧也需考生自帶,如今又怎會多出來個東西?
他彎下身子去摸索那東西,指尖觸到熟悉的質感卻頓了頓,緩緩將其拾起。
那是一本裹著白皮的小本子,厚厚的一本很是有幾分重量,卻是不到半掌大小,上頭印著四個字——「五經全注」。
徐懷堂腦子裡倏地便空了,心頭跳得飛快,手顫抖著去翻那小本子,卻是怎麼也翻不開。
他吞了口唾沫,努力抑制住手的戰慄,終是費勁翻開了一頁,那裡頭芝麻小的字卻仿佛倏然放大,一字一句都清楚地映在他的眼底,狠狠敲擊著他的心,敲得他仿佛眼冒金星,滿腦子的翻江倒海。
克明俊德,以親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協和萬邦……
瑕不掩瑜,瑜不掩瑕……
人一能之,己十之;人十能之,己千之。果能此道矣,雖愚,必明;雖柔,必強……
言者無罪,聞者足戒…….
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居上位而不驕,在下位而不憂。故乾乾因其時而惕,雖危而無咎矣……
乾卦,天行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