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想芳臉輕顰, 凌波微步, 鎮輸與、沙邊鷗鷺。」
此乃前朝詩人杜雲桐之大作《觀荷花》。
甯和郡主愛詩無人不知,而郡主殿下最欽慕的詩人當屬大名鼎鼎的杜解頤先生,此事也人人皆知。
原本甯和郡主臨撰杜先生之詩自然是千萬般好的,可怪就怪在, 方才禾錦華所作的那一面圖上,也是一首杜先生的詩。
雖說兩首詩不一樣,可一為赫赫盛名的《觀荷花》,一卻只為一首平平之詩;一為顏筋柳骨的清麗簪花,一為技藝泛泛的平常小楷……
這孰好孰壞,孰上孰下,眾人不必說出口,落差便出來了。
禾錦華緊了緊牙冠。
她斂下眼帘,心頭卻嘲諷冷笑。
禾錦甯這字寫得再如何好,有她的星河圖在前頭,就別妄想其他了……
她嘴角不住微微翹了翹。
這星河圖在前世便得舉世矚目,引得人人爭相模仿。
此乃五年後一大才子的成名之作,如何受吹捧便不必多說了,更妙的是,這圖動搖了禾錦甯第一才的地位。
所謂大珝第一才女,才女只是叫得好聽罷了,若真要說,其實為大珝「第一才」。
這「第一才」便不止為女子了,自然是也將男子皆比了下去。
而禾錦甯穩坐第一才這位子近十年,也僅僅被這星河圖一個動搖過。
若不是那賤人隨後便一曲驚世醉仙舞狠狠扇了那大才子的臉……想必這第一才的位子,便會被搶了去。
禾錦華不禁咬了咬下唇,不甘而怨恨。
若不是那醉仙舞著實難跳,她習了數年也學不會半分,如今還豈容得這賤人放肆?!
禾錦華眸中划過一抹陰鷙。
不過如今醉仙舞賞未出世,這禾錦甯再如何厲害,也定翻不出她的五指山。
她早早便將星河圖作了出來,還不信那大珝第一才的名頭,她摘不掉!
禾錦華思緒才至此,便聽一聲細細的驚叫,隨後便是低低的吸氣聲跌宕起伏,再然後,便是詭異的寂靜。
她猛地一回神,便見姒樂耘竟將那宣紙翻了個面兒,那背面的圖上星星點點,似有形有規律地奇妙地暈開,銀漢、星河,繾綣地鋪展在紙上。
禾錦華只覺腦中嗡鳴,眼中似有雲霧繚繞。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死死地盯著那圖。
這每個點兒,每顆星,每片銀漢,與她所作,無一…不同。
荷亭沉寂地可怕。
姒琹贇望向那展精妙絕倫的星河圖,眉心一蹙。
手心的柔荑愈發冰涼,他不禁又緊了緊她的手,安撫道,「無礙,有本王在。」
錦甯緊緊咬著唇,勉強扯了扯嘴角,「多謝王爺。」她微微抽出被他緊握的手,低垂下首,不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