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甯輕輕磨了磨貝齒,多少年未曾冒出的心頭火竟陡然簇起幾分,她面不改色地用力一咬舌尖,心火終於盡消。
這心火不是因禾錦華與蔣湘元能使出這般謀略,甚至不是五皇子此番陰毒至斯的言論,而是她第一次感到驚異。
驚異於禾錦華此人,全身上下有哪一點,竟然能…說動五皇子為她做到這般。
這是唯一一次,錦甯感到有那麼一剎那,事情竟然完全沒有在她的掌控之下。
她淺淺與蔣湘元對視幾瞬,卻又漫不經心將眸光移開,對上禾錦華的眼。
禾錦華見她往來也不驚訝,只是微微張嘴同她打了個啞語,嘴角似有若無帶著笑。
後會,無期。
錦甯看懂了。
禾錦華幾乎快要笑出來了,她強自繃著嘴角,努力不讓自己笑出聲來。
終於——終於!!!她等到了這一刻!便是你姒琹贇再護著這賤人又如何?!便是你再狠狠把她禾錦華宛若螻蟻一般踩在腳下,甚至不惜自己被嘲笑不顧自己臉面又如何?!
她禾錦甯完了!徹徹底底地完了!
早在方才馬車之上經蔣湘元提點,她便知曉了這賤人的計謀,再接上方才那仿佛腦子不清醒的老太醫為她診脈時的顫顫巍巍…她便全都捋順了。
先前這賤人總是給她送山楂糕她還不覺有異,如今方知,這山楂糕並非主要,那藉機同山楂糕一次次一道送來的冰碗,才是重中之重。
她本就喜愛冰碗,如今雖是入秋,但得了冰碗卻是難忍不貪嘴,一連半月,自是難免受寒,葵水因此推遲為其一,更重要的是,她少也會沾染上些許風寒。
若婦女無病而見滑脈,可判斷妊娠與否。然,若染了風寒便不好說了。如風寒,暑濕,亦或是燥火熱等皆會引起濕氣重,而少有人知,濕氣同樣能診出滑脈,同有孕脈象分毫不差。
禾錦華從不關注這些,原本自然也是不知的,可蔣湘元卻對此略知一二,再一聯想她推遲的葵水……
便是禾錦華自己,若不知曉這些,定也會當真以為自己有身孕了。
畢竟……
禾錦華喉頭倏地一甜,接著便是令人作嘔的黏膩感湧上喉,她用力咽下去,勉強抑制住,可仍是控制不住地汗毛直矗,背脊冰冰涼。
她又記起了那日頭頂火紅的陽,精細布帛的破碎撕裂聲,滿身冰冷滑膩的觸感,喉頭想要嘔吐出的酸水,還有撕心裂肺的痛……
不夠,還不夠。
禾錦華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麼,眼眸突然加深,瞳孔的黑色變得幽深不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