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皇帝著實愚昧至極。
他能想到不去觸碰禾致遠的逆鱗,又可曾想過姒琹贇得知此事後會有什麼後果?
隨意讓人把她侮辱後還想全身而退?難不成天真地以為這個是萬全之策了?還是姒琹贇這些日子脾性太過溫和了,讓他都忘了那是個怎樣惹他忌憚的人了?
「快些罷……」那種軀殼之下的空洞感幾乎要碎裂得更大了,錦甯的嘴被綢布綁著,用幾乎是支吾的聲音含糊地自語,「等一切塵埃落定後……」
她聲音著實是小,低又模糊,蘇赫巴魯沒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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穹廬也喚作氈帳,草地之制,同如今大珝軍營的帳篷不一樣,以柳木組定成硬圈,徑用氈撻定,不可卷舒,車上載行。
蒙古是遊牧部族,可自數十年前起科爾沁氏一家獨大掌握蒙古國權勢後便也逐漸安定下來,雖說仍是以穹廬為主棲居,可蒙古國也建起了瓦房與小城鎮,多數是貴族的居所,不過因容納了百姓的穹廬,更是提供了不知多少方便。
錦甯被蘇赫巴魯帶下馬車的時候便在個裝潢異常華貴的瓦院內,院落巨大,同京城的宅子差別頗大,拱形的門倒像是西域地方的樣式,錦甯曾在圖畫上瞧見過數回。
瓦房壘了兩層高,上層是來回巡邏的蒙古戰士,院內還有個一人高的竹水車在大水池內,被寒冬中仍翠綠得鮮艷的草簇著,進了內室地上則鋪滿了絨毯子,擺設具是金銀珠寶,在燭火的映照下越發顯得琳琅滿目,瓦牆上掛滿了皮毛與墜飾,繪了色彩鮮艷的花紋與圖騰。
正中央的躺椅上是個約莫五十的男子,身量有些矮小卻十分壯實,面容粗狂,蓄了長長厚厚的絡腮鬍,頭戴墜了珠飾的尖頂大帽,身邊圍著三五衣衫輕薄的女子,正左擁右抱地嬉笑打鬧著。
「大汗。」
蘇赫巴魯跪在地上行禮,還不待他說些什麼,被美人簇擁著的博迪阿拉克汗便突然眼睛一瞪,當下推開身邊的美人,露出痴迷的神色直勾勾望著他身旁的錦甯,「好一個天仙般的秒女子!大珝第一美人兒的名頭可謂是半點不虛!」
博迪阿拉克說著一口熟練的大珝話,摸著鬍子大笑起來,「前些年本汗倒是見過你一回,不過那時你還是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如今嫁做人婦,倒愈發出落得可人了。」
他這話著實意味深長,錦甯猛地抬首望他,眉眼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蒼白的面色竟帶起幾分殷紅,不知是怒的還是惱的。
博迪阿拉克卻仿佛突然想起什麼,揮了揮手命令蘇赫巴魯,「快,給咱們的貴客鬆綁,哪有這樣待客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