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禹。」蔣老夫人沉聲打斷,復而轉頭望向姒琹贇,「讓王爺見笑了。」
「先前王爺所言…非虛。」蔣老夫人緩緩開口,布滿皺褶的手緊緊握拳,暴露了她此刻心中的波濤洶湧,「博迪阿拉克既然先做那等小人之事,陽奉陰違,那我蔣氏便也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姒琹贇輕輕笑了起來,依舊是溫言慢語,「有老夫人這等巾幗不讓鬚眉的人物在,也難怪蔣氏如今在蒙古能有這般造化,只不過先前看人的眼神兒卻算不得好。」
他這話一語雙關,一時間連蔣老夫人都分不清他說的是蔣氏滿門忠烈與那狗皇帝的齬齟,還是先頭蔣湘元與蔣茯薏一事。
蔣湘元心計有餘而謀略不足,雖然生得一幅千迴百轉心腸,卻也有一雙貪婪粗鄙的眼,看慣了京城繁花便一心想攀附權貴,也不怪姒琹贇少見竟走了眼,只當她是個不擇手段上位的小丫鬟,現下聯繫起這披了乞顏氏殼子的蔣氏,這便也回過味兒來了。
蔣老夫人強扯出笑,「可惜造化弄人。」
「造化可不止弄人。」姒琹贇笑語晏晏,意味深長道,「蔣氏要的,不便是一個公道?既然如此,老夫人可要聽聽本王與先帝…乃至當今的故事?若要報復也該找對人才是,本王自命無辜,可不想平白惹禍上身。」
蔣老夫人神色忽然微變,她蒼老渾濁地雙眼直直望著姒琹贇,那一刻竟分外銳利。
「教王爺站了那麼久,還當真是我蔣家待客不周了。」須臾,蔣老夫人道,「還不快請忈王爺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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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蔣氏的氈帳回了軍營,姒琹贇便察覺出幾分異樣,還不待他喚了留駐的勝芳來問,待瞧見守在帥帳前的身影便已知曉了一切。
勝芳正焦急地來回踱步,眼見姒琹贇面色冷沉便心中一咯噔,卻也只得苦笑著迎上前去,「王爺…奴才實在無能……」
「撐了四日也算是極限了。」姒琹贇淡聲打斷,看著氣勢洶洶向他走來的禾錦垣,側首問舜興,「博迪阿拉克那裡再去交涉過了?」
舜興搖了搖頭,「又去過了,不肯放人……」
還不待他說完,禾錦垣便已行至近前,只聽他身後的易笙來不及制止一聲驚呼,「世子!」
舜興驚得嗓子一啞,便見這年紀輕輕相貌俊妍的小世子毫不猶豫便猛地一拳揮向王爺,後者偏了偏頭,抬手接下他的拳頭輕飄飄瞥了眼,「區區一個都虞侯,哪來的膽子?」
「我阿姐呢?」禾錦垣盯著他的眼睛,緊緊咬著牙,「阿姐在哪裡?!」
姒琹贇頓了片刻,放下手啟步,「本王會同你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