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外面奮力拉上那扇防盜門,和那個囂張的狂歡的場面徹底隔離了以後,頭頂終於冒出一顆一顆巨大的汗珠。láng狽?後怕?沮喪?震怒?
似乎都不能表達我那一刻的心qíng。或許最恰當的還是恥rǔ。恥rǔ我居然被這樣一個女人的眼淚給俘虜了,恥rǔ我居然神經質的擔心了這個夜夜笙歌的小太妹好幾天;恥rǔ我居然為了她和米諾凡大動gān戈,結果卻是自己被狠狠的玩了。
就是在這次,我才發現,原來我果真只是個無知的孩子。就像我不明白為什麼左左能夠如此百變,如此墮落一樣,我完全沒有修練到可以去參與成人世界遊戲的等級。
那麼,那個發簡訊來的“陌生人”,他是不是,也當我是無知的小孩,所以,才選擇了別人,而沒有選擇我呢?然而在丹鳳居發生的一切不是最令我吃驚的。最令我沒有想到的是,那晚到家時,米諾凡奇蹟般地已經在家了。我站在院子裡,從窗戶里看到燈火通明的客廳里,他和米礫對坐在沙發上,在下——跳棋。是的,跳棋,喜氣洋洋的跳棋,不是圍棋!
他們看上去,是那麼的悠閒,那麼的懂得享受人生。
這就是麼麼特意託夢給我讓我好好照顧的那個人?他似乎根本不需要我的照顧,不僅不需要照顧,而且看上去,他壓根不需要我。
我換了鞋,沒吱聲,走進客廳,徑直走到他面前。
他和米礫同時抬起頭來看我,米礫的表qíng似乎充滿嘲笑,但他好不容易忍住。他則只是瞟了我一眼,就催促米礫:“該你了。”
我仍然站著不動,他們也就樂得當我不存在,繼續走那該死的不知誰從哪只古董箱子裡找出來的跳棋。“你去哪兒了?”我平靜的問。
他繼續走子,對我的話置若罔聞。
“打你電話為什麼總是打不通?”
“打不通嗎?”這倒是令他很詫異,從褲子口袋裡摸出手機,按了幾按,對我搖了搖,笑著說:“信號正常呀。”我再也無法忍耐下去了,伸出一隻手,打翻了那盤棋。五顏六色的玻璃珠掉在大理石地面上,有的摔碎,有的彈得很高,總之一瞬間滿眼都是玻璃反she的光澤。
然後,我用力地大聲地喊出了一句話:“米諾凡,如果你再莫名其妙地消失,我就不認你這個爹!”喊完後我知道,我在兩天之內,成功地把這父子倆兩次重重地雷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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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雪》第八章(1)
半小時後,我走到了大街上,我關掉了我的手機。我賭氣地想,我要用我的“消失”懲罰他,讓他們也知道眼看著一個人“消失”的痛苦。當然,這是一個非常孩子氣的想法,我心裡很清楚。而且,我也並不是真的要消失,我只是要,只是要,給自己的妥協一個藉口。
我要在這個無所事事的夜晚來到他的身邊,親口對他說,我考完了,考得不錯,不過我要出國了,也許以後都不會再回來。OVER。
已經是晚上了,整個夜空呈現出灰黑的顏色,這是城市被污染的天空一貫的顏色。我又走上了那條通往他的小屋的小路,像是又在這條小路上看到那個半年前下雪天的自己。我忽然想到了我曾經看到的小說里的一句話:
其實我只是在長大。只因長大的過程太過平淡和乏味了,所以我無端的憂愁。
或許,這句話真的是對的吧。好像所有的快樂不快樂,都是我一個人的幻覺一樣。在我重新走上這條路的時候,我能回憶起的,竟然僅僅是開學那天天氣的寒冷程度和他穿的黑色羽絨服而已。
走到了他的屋檐下,我看到了裡面的光亮。他在家。
暑假的晚上,他會在做什麼?一個人?兩個人?我不再允許自己想下去。
夏日的蚊蟲很是擾攘,讓我本想在屋檐下靜靜站立一會兒都不能夠。我鼓起勇氣,走到了前門,敲了敲門。
門很快打開,他站在我面前。
撲面而來的,是我熟悉的氣味。薄荷味的洗髮水,帶一點點金盞花的甜味。那是永遠叫人無法抗拒的氣味。
他穿著白色的T恤,沒有任何數字和圖案的T恤,像從大市場買來的七塊錢一打的那種廉價貨,洗的發舊。還有一雙灰色的塑料拖鞋,露出圓圓的腳趾和修建整齊的指甲。
我就這樣,又出現在他的視線里。我承認,就在那個時刻,我還沒有意識到這種重逢究竟意味著什麼。直到我看到他的眼睛,我已經想好的話已經忘記了一半。哦不對,是已經完完全全地忘掉。——我能從他的眼睛裡看到了那個仰頭的自己,是那麼虔誠和卑微的表qíng。竟然一如曾經。
我這是怎麼了?
請老天作證,這些時日,我幾乎忘記了“路理”這兩個字的結構和筆畫,連念都許久不再念起。可是,是誰說過,遺忘是為了更深刻的記憶?
我不由自主的伸開手臂,跌進他的懷抱里。
幸好,他沒有拒絕,而是也抱住了我。
我們就這樣擁抱著,這一秒,所有的疑問都被拋到腦後,我提都不想提起。“我病了,一場大病,差點死掉。”他在我耳邊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