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裡你都沒去看一眼,不過,好在他沒事```可是,當我看到那張照片,你拿著
那個沙漏時的表qíng,當我終於找到你的時候,我就一點兒也不恨你了,真的,你隔著一扇門和我說話我也不恨你了。因為我真的沒有想到我還可以看到你,再給你做土豆餅,還可以把這些後來發生的事qíng告訴你,還可以看在你活得那麼好。我就開心了。真的,我就好開心了。”
哦,老天,我的眼淚,我該如何拯救我的眼淚?
米砂,求求你,別說了。好不好?我求求你。
我心裡的祈禱好像透過這扇薄薄的門,傳遞給了她。過了好幾秒鐘,她終於恢復
了輕快的語氣,輕快地說:“醒醒,再見哦,我要走了。你要記得,不許抽菸,要乖。”
說完這句話,我聽到了下樓的腳步聲。
哦不,米砂,不要走。當我留著淚,輕輕的,像個小偷一樣拉開門把的時候,只
看到她從陽台處轉角消失的背影。
我再也不能控制我自己,握著沙漏衝下了樓梯。
幸好,我還來得及。
在江愛笛聲驚訝地眼光中,我終於和我的米砂緊緊擁抱在一起。我逃避了那麼多
年,也等待了那麼多年,我唯一的好友,我們差點永遠失散。
我騰出手來,用帶著我體溫的沙漏去溫暖她凍得發紫的臉頰。她還是那樣,帶著
永遠不會老去的微笑,大眼睛裡盛滿了柔和的光澤和愛。
我問她:“你要去哪裡?”
她輕輕地說:“加拿大。今晚的飛機。”
米砂的航班是晚上九點。算上她趕去機場的時間,我和她,最多還有短短的十分鐘來告別。從未覺得時間如此珍貴,希望每一分鐘都可以換成一年,甚至十年,
一百年。
“我們辦了全家移民,本來在此之前,我一直在猶豫,是一個人留在國內,還是跟他們一塊走。終於還是下了決心。”米砂的微笑還是那樣動人,“走前能看
到你,醒醒,我真的好開心。”
“對不```”
我話還沒說完,她已經捂住了我的嘴,不讓我繼續說下去。她的手像一幅冰涼的口罩,能罩住我的語言卻找不住我愧疚的心。想起我剛才對她的態度,我簡直
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一記才好。
“我知道的,醒醒。”她說,“你什麼都不用說了,我比誰都明白你。”
“那你和他```”
米砂微笑著搖了搖頭,然後說:“我想,總可以釋懷的吧。”
也好!如果他連米砂這樣美好的女孩都放棄,如果他連她對他和付出都可以忘記,只能說,他根本不值得米砂留戀。只是,米砂,你一定要遠走他國才能做到
釋懷嗎,逃避一定有用嗎?如果像我一樣,即使那麼努力去忘記,卻偏偏會記得,只會更加痛苦啊。
我又一次為我們彼此相似的命運而感同身受,qíng不自禁地酸了鼻子。見我們難捨難分,江愛笛聲拍拍他的手掌建議道:“我有個好主意,其實我們可以把米砂
送到機場的。”
哦,謝謝他。此時,也只有他的腦子會比較清楚些。我和米砂的智商,確實顯得不夠用。
也許是她在我小閣樓外面坐了太久的緣故,她的手冰涼得仿佛水銀,臉頰卻因寒冷而變得通紅。計程車上,江愛笛聲坐在前面,我和米砂坐在後面,我們靠得
很近,我把她的一隻手牢牢我在我的兩隻手中間,過一會又換一隻。從前她總是這樣踢我暖手,現在換作我這樣做,從沒有一刻比我為她取暖的那一刻更加叫我
發自肺腑的快樂。言語在此時顯得很多餘,唯有默默傳達的體溫能說明一切。這體溫仿佛讓我回到了十七歲,回到天中,回到那個不太安分卻因為有她而生動的
宿舍,回到那些躺在一張chuáng上永遠有說不完的知心話的夜晚。
還是江愛笛聲打破了沉默:“米砂啊,你為什麼也選擇加拿大啊,那裡我很熟,需不需要帥哥,我可以介紹一打給你?”
“帥哥不要。”米砂跟他開玩笑,“我倒是需要錢,你借嗎?”
“借。”江愛笛聲說,“別說錢了,美女要是借我的命,我也只能雙手奉上啊。”
他果然是我見過的男生中最會拍馬屁的,甚至要超過米砂的哥哥米礫。米礫討女生歡心總是不得要領,可我看江愛笛聲倒是在行得多。這麼一想,我心裡倒有
些怪怪的不舒服,我也不知道這種不舒服從何而來,但這種不知從何而來的不舒服讓我的心更加的不舒服,簡直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才好。
“算了算了。”米砂打斷我的痴想,說,“我不跟你借錢,更不要你的命,你就替我把醒醒照顧好,我就感恩戴德了。”
“照顧是理所當然的。”江愛笛聲說,“不過你也得提醒她,叫她以後少欺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