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鼓勵一下也有錯?傷腦筋。
其實,如果米砂不打斷我,我會告訴她,就在放假的前一天,莫醒醒把我攔在了學校外面的那條小路上。自從那件事qíng發生後,她休學了好長時間,再來學校的時候,她好像很怕我,從來都不敢正眼看我。但是那天她一手捏著她的成績單,一手拿出一個小盒子勇敢地面對著我的眼睛說:“米礫,麻煩你把這個轉jiāo給米砂好嗎?”
“她在美國。”我說,“寄東西很貴。”
很抱歉,我撒了謊。可前提條件是:這是米砂同學千叮嚀萬囑咐要我撒的謊。
她輕輕地“哦”了一聲,臉上的表qíng很失望。然後,她把那個小盒子收了回去,細心地放進她的書包,對我說:“米礫,一直都沒機會跟你說一聲對不起。”
“別別別。”我趕緊說,“是我的錯。”說完,我就轉身大步地溜掉了。
這是那件事qíng以後,我們第一次正式的對話。聽起來,兩個人都挺寬容的。不過我很不喜歡這樣的對話,我寧願莫醒醒面對著我什麼也不說,我寧願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從我的腦子裡徹底被格式化,再也不會被任何人提起。
所以,從某種角度來講,我羨慕米砂。
我希望轉學的是我。
但我心裡相當地清楚,為了把我整進天中,米諾凡花了十萬塊錢。如果才一年我就轉學,對於米諾凡這樣不僅要里子更要面子的商人來講,不只是失敗,更是一種恥rǔ。
米礫(6)
我曾經吻過一個女孩。
那是我的初吻。
承認初吻是一件很可恥的事。或多或少讓人覺得這是一個很磋的男人——17歲才有初吻。我還更蹉地把這件事貼在了我幾乎不會有別人去的博客上,寫了點狗屁不通的感想,算是留給自己的一個紀念。一個不知道從哪兒來的過客經過,只給我留了一句話:哥們,談初夜好不好?
OK,我老土,我閉嘴。
可是關於那個吻,我還是念念不忘。這並不是因為它有多美好。而是因為,是它讓我明白一個道理:放縱需要付出代價。即便是被動的放縱,也是如此。記得剛放暑假的時候,我看了一部韓國的片子,叫做《青chūn》。其中有一個片斷,講一個蛇蠍般的女的奪走了一個純潔得跟白雪一樣的處男的初吻。後來,那個女的跳樓了。我看到她跳樓那個qíng節的時候,差點被水嗆得連小命都丟了。因為,那女生的眼神,實在是太像我曾經愛過的一個人。害的我一下子分不清電影和現實,掏出手機就撥那個熟悉的號碼。
“您撥的號碼是空號。請查詢後再撥。”
奶奶的,我居然忘記,她好幾個月前就已經從我的人生里退位了。
是的,被我吻過的那個女孩就是她。她有一個gān巴巴的名字,叫蔣藍。我不知道該叫她女孩還是女人,或者該叫她妖jīng,jì女什麼的。這些詞好像都不恰當。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她從來都沒真正從我的記憶里被刪除掉,不管她有多麼不值得我記得,我仍然牢牢記得,記得她不甘不願奉獻給我的那個“吻”以及我為此而付出的慘痛代價。
瞧,我總是這樣拗口地說話,就像我總是表達不清楚我的意思,不明白自己到底要說些什麼做些什麼一樣。其實這並不是我的錯。我很小的時候就沒有了媽,只有一個跟所有人的爹都不一樣的自以為是天王老子的爹和一個不管從哪方面來講都處處壓迫著我的雙胞胎妹妹。私下講,關於雙胞胎這件事我一直持懷疑態度,雖然這個世界上有不少眼睛高度有問題的人認為我跟我的妹妹米砂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但我自始至終都覺得自己跟高貴的米砂小姐沒有任何相同之處。興許,我只是一個黑社會小流氓的馬子生出來的小癟三,粗心的護士在給一打嬰兒洗澡的時候調換了我和米家另一個優良品種的位置,當米諾凡發覺的時候,那個孩子卻已經不知去處。
所以,他只能將將就就地養著我。
不然,他怎麼可能對我那麼的狠呢?
不可否認的是,我的確是很會幻想,如果我願意提起筆來寫點小說之類的東西,估計寫“哈利波特”那個姓羅的女士也不得不對我讓位三分。不過幻想之餘,我也有我實際的一面,比如我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天生不討人喜歡,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誰對我比較服氣的話,那只有一個人,就是我自己。儘管我以世俗的眼光來揣摩和觀察,我實在算不得一個牛X的人,但從另類的觀點而言,我至少是條牛X的蟲,我在沒人注意的泥土裡堅qiáng地活著。偉大的孤獨,無上的榮光。
去年八月最後一天的夜裡,我做了一個夢。我夢見一條蟒蛇,綠得發亮的皮膚,樹樁粗的腰身,拖著一條長長的尾巴,尾巴上還扎著一根粉色的絲帶。她向我游過來,張開嘴打了一個哈欠,對我說:“時間到了。快把你的心拿出來。”
在那個血腥的夢裡,我果真不知疼不知麻地像脫衣服一樣脫掉自己的皮ròu,舉著那隻滴著血還在蹦著的心,戳在她尖尖的牙齒上。
我大喊一聲,自己被自己嚇醒了。那時天光豁亮,我眯著眼睛淌著汗,米砂背著一個大大的書包站在我chuáng邊,一字一句地說:“我宣布,你的高中生涯,在一聲痛苦的尖叫中開始了。”
後來的事實證明,這真的是一個含義非凡的夢。我為此特意上網查了《周公解夢》,它說:夢見蛇,自己會生病。
生病。一點錯也沒有。第二天我就病倒了。因為,我在高中開學的第一天,就墜入了一場他媽的感qíng。“感qíng是一場瘟疫,我他媽死得冤枉。”我的同桌張一帥是個半吊子詩人,他把這句話抄在他語文筆記本的扉頁。我最痛苦的事qíng莫過於是張一帥bī我看他寫的詩歌,但這一句,我記得很清晰,也不反感。
米礫(7)(1)
我推開了“算了”酒吧的大門。
雖然正值暑假,國家重點高中天一中學對面街道上的這所酒吧,依然繁榮昌盛得誇張,甚至比平時有過之而無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