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拿坐馬車來說吧,以前的徐瑾瑜坐不過半個時辰,便要半躺下來休息一會兒,現在他可以坐一晌也就是兩個時辰了。
不過, 這馬車坐的確實遭罪, 這會兒快要進京, 趙慶陽出去整頓車馬, 徐瑾瑜也放下了手中的書卷,揉了揉脖子放鬆一二。
正在這時, 一個身影從外面飛快的鑽了進來, 徐瑾瑜動作一頓:
「爹,您怎麼過來了?」
「當爹的來看兒子, 這有啥?」
徐遠山撓了撓頭, 如是說著, 只是看那表情,只怕不止是這般。
徐瑾瑜一眼便看了出來,只是未曾點破, 反而笑著道:
「是是是, 爹說的對, 這一路舟車勞頓的,咱們一會兒在驛站好好洗漱一番吧。」
「左右都快到京城了, 就不折騰了吧……」
徐遠山有些遲疑的說著,徐瑾瑜卻勾了勾唇:
「是嗎?那看來爹想要這般風塵僕僕的去見奶她們嘍?」
徐遠山聞言,立刻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衣著,雖然一路都有換衣服,可是架不住趕路的時候,不能一直有合適的落腳之處。
徐瑾瑜在馬車裡窩著倒是還好,可徐遠山卻還帶著一支親衛,少不得日日點兵,這會兒衣裳都變得灰撲撲的。
「當,當然不是了。」
徐遠山無措的搓著手,支支吾吾,說了一些無意義的字句,徐瑾瑜自然看出了徐遠山掩飾之下的侷促,他笑了笑,抬手撫去徐遠山的肩頭的塵土,輕輕道:
「爹,好好洗漱一番,也好讓奶她們放心,我記得娘可是說過,他日再見可是要讓您刮目相看的,您怎麼說?」
「嘿!你娘真這麼說的?是了,她一向要強的緊,我當時最記掛一個是大郎你,一個就是你娘了。」
徐遠山聞言,臉上不由浮現起一抹笑容,那黝黑的臉上泛起一層微不可查的紅暈,隨後,他才喃喃道:
「八年不見,也不知芸娘如今可還好?」
「京中有思武兄他們照看著,娘自然無事,只不過,到時候見面,爹您怕是要好好安慰安慰一下奶和娘她們了。」
徐遠山走的時候,家裡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全靠著徐老婆子和徐母的辛苦操持,這才能堪堪維持下去。
可是在這個宗族觀念深重的時代,家裡有沒有一個頂樑柱一般的男人是截然不同的。
徐家人之所以最後直接把自己的地都租出去給人種,除了因為家裡都是老弱婦孺外,更多的便是搶水之類需要男丁出面的事上吃虧太多,這才不得不放手。
徐瑾瑜這話一出,徐遠山也是想到了村裡的一些孤寡婦人平日的處境,當下也是眼圈微紅:
「是,大郎說的對!」
徐遠山行動力很強,說做就做,剛一進驛站便召開驛卒打水,好好把自己從頭到腳洗的乾乾淨淨,還換上了自己最好的衣裳,隨後這才有些扭扭捏捏的到了徐瑾瑜面前:
「大郎,你看爹現在咋樣?跟,跟離京前是不是差不多?」
徐瑾瑜看著眼前昂首挺胸,即使有些侷促可卻仍有一種不怒而威的氣勢的身影,與自己腦海中父親曾經沉默寡言的形象相去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