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複著顧亦銘的話:「重新開始..."
「是的,重新開始。」
"音樂節.."
「音樂節。」
"生很多很多的寶寶.."
「生很多的寶寶。」顧亦銘覺得自己就是個淋了水的機器,一邊機械地重複著許苑的話,一邊暗自生鏽血肉模糊..
他像只卑微的蠕蟲,一點一點曲折起身軀向許苑靠近..
他緊張到腦子空白到根本記不得自己是怎樣走到許苑的身邊,穿堂風穿破少年的身軀拍打在顧亦銘的臉上,像低級而又致命的作弄..
顧亦銘身上的冷汗立刻猶如瀑布,他寒戰兢兢,他向許苑舉起手,虔誠過他人生里任何一次的瞻仰..
「聽話..苑苑聽話...把手給我.."
「求你..」
金色光線鋪陳成黃昏的模樣,在那般刺眼的光柱里,顧亦銘微顫的手終於夠到了少年的指尖,那麼冰涼,那麼的乾淨..
四季逆轉,海天顛倒,顧亦銘的手心像點了把火..
他咬開自己滿嘴的血腥,他說:「苑苑,下來吧...」
....
謝佳清匆匆安排好樓下,大步跑上了樓。
推開圍觀的人群,謝佳清的腳步停頓在門口,他緊抿住唇,將劇烈起伏的呼吸憋進心肺..
他怕稍有不慎,眼前的平衡就會被打破..
顧亦銘背對著謝佳清,正仰著頭朝站在欄杆上的少年伸著手,他挺拔的後背小幅度弓起,背胛骨緊湊,很明顯的處在一種極度緊繃又不安的狀態..
而許苑看上去居然像是被男人說服了,被哄騙到一般慢慢慢慢地蹲下身..
逐漸和顧亦銘的視線平齊..
少年破碎的眸子裡倒映出一個同樣破碎的顧亦銘,漂亮的眉眼彎成弦月,像是要在水色瞳孔里留下些別的什麼..
許苑被風凍得沒了顏色的唇輕輕闔張,他眼神乖張地看著自己指縫間乾涸的血污:「可是顧亦銘,你告訴..一個被剜了子宮,斷了腿的殘疾要怎麼重新開始啊..」
「你忘了...這都是因為誰嗎?」
所有的傷害和疼痛都是你給的,你怎麼..怎麼好意思跟我說重新開始..
我拿什麼重新開始..
已經碰到少年指尖的手猛地頓住,顧亦銘一時竟然不知道要怎麼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