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徽音對天翻了個大白眼,「我說謊了。」
噗嗤——青奴連忙捂住自己的小嘴,在燕雲旗的視線下咬牙忍住笑意。少爺還是這麼不著調,謊話連篇,也只有單純的小孩才會被騙。這小倌兒看起來人模人樣的,怎麼會這麼糊塗,誰不知道花心的燕家少爺向來舌燦蓮花,甜言蜜語說出來又不要銀子,怎會吝嗇。
少年的眼神剎那間充斥水汽,可他很是倔強地咬住嘴唇不叫眼淚掉下來,模樣楚楚可憐中又帶著一絲堅強,使得燕雲旗深邃的眸子不覺為之一動。
燕徽音覺得這人真是忒地認真,煙花之地,逢場作戲,誰會把誰的話當真?恩客來來去去,還不都是一樣。少年的糾纏讓他有些不耐,再一想到弄得連姐姐都知道了,自己若是處理不當,不知道這個月的銀子還能有多少。這麼想來,再一看那少年便愈發覺得厭煩,可顧忌著燕雲旗在,他也不好表現出來,只得勉強軟下聲音,好聲好氣地商量:「喂,我說,你莫哭了,咱們相遇一場,也算是有點緣分,你別再鬧了成麼?」
少年眨巴著大眼看著他,嘴巴抖了那麼兩下,眸底明明是淚,卻強行忍住,燕雲旗看了,心口愈發被撞擊的厲害。她端起茶盞,輕輕啜了一口,問:「你這般死纏爛打,是想要錢,還是想怎的?」不待少年回答,她淡淡地將其中要害一一解析。「且不說徽音是否喜愛你,便是喜愛,燕家也不容許傳承香火的少爺弄個小倌兒進門,你雖身在蜂巢,但也應聽說過,燕家家財萬貫,銀子是不缺的,你若是聰明些,應該知道拿了銀子走人,比一文錢沒有被趕出去要好看的多。」茶有些涼了,味道微苦,沒了那沁人心脾的味兒。燕雲旗俯視著地上的少年,他……叫蓮生是嗎?
機靈的青奴立刻換了熱茶過來,小姐身子弱,可得好生注意著。
豈料少年卻搖搖頭,他忍著被羞辱的不堪,眼睛充滿溫軟與愛意的看著燕徽音,好像燕徽音就是他的一切。「我,我不要錢……」他原本不想回答燕徽音之外的人的話,可燕雲旗和他的心上人長得實在是一模一樣,只是她要更瘦弱秀美一些,姐弟倆雖然是同胞,長相也相同,但氣質迥異,一看便知道他們誰是誰了。
聲音小小的,如同蚊吶,可燕雲旗還是聽得清楚。登下她便覺得這少年忒地痴纏不休,又不知回頭與放手,平時的日子必定過得很苦。於是她說出了連自己都覺得不大可能的提議:「那不然,燕府替你贖了身,你自己找個好人家安定下來,這樣又待如何?」
燕徽音一聽姐姐給出了這麼個話兒,登時用力點頭:「好,好!」說完低頭對少年說,「蓮、蓮子……不對,是蓮生,你不是很想從良嗎?還不快謝謝我姐,快啊。」
蓮生臉上露出嚮往之色,但他忐忑地望著燕雲旗好久,才小小聲道:「我不用……我只想要跟徽音少爺在一起。就算他不要我,我也不要拿燕家的銀子,我,我就是喜歡徽音少爺而已,跟銀子沒有關係。」如果讓燕家給自己贖身,那自己的愛情豈不是十分廉價?他不要那樣,他是真心喜歡徽音少爺的。
拿這個天真的孩子沒轍,燕雲旗俯首輕笑,在生意場上打滾久了,自是見過不少風塵男女,可還從沒遇到過像這樣純真的孩子。「也罷,那你就暫時待在燕府好了,等到你的身子養好了,我再命人送你回去。你留下來的日子裡,如若能夠讓徽音回心轉意,那麼到時候徽音只需為燕家留下子嗣,他的事情我便不再去管了。」她站起身,青奴立刻取來披風為她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