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则上,嘉勉一直没有长大,她始终是个孩子。
才会脆弱、才会单薄、才会再冷静自持地消化你眼里无边无际的欲/望。
周轸牵她下高脚椅,他在里面的雪茄室还有应酬,江北客户的几个大佬过来了,他循例过来陪一巡酒。
“我给你开个包厢,你在里面歇会,等我。”
嘉勉由周轸牵着一路往里走,她说不必了,再跟他说明来由,她等婶婶那里结束了,送她回去。
司徒还在嘉勉住处等她。
小旗老早在包厢外面候着周轸了,因为周轸稍后要去替周叔元探病一个故友。对方转到s市来疗养,落脚在桐城。周轸一身风尘归来,得换套干净的去。
周轸接过小旗手上的西服防尘袋,顺便交代他,“你待会送嘉勭母亲回去。”
“那你这里?”
“我再叫陈云给我派车子来。”
“好。”小旗乖觉之余,看老表手上牵着的嘉勉,心里暗忖,这两个人简直是s城的晴雨表。他俩一齐准没好事,外面打雷了!
*
包厢里全复古的美式陈设风格,周轸把手里的防尘袋扔在沙发上,他去里间的洗手间洗把脸。
嘉勉跟着他,是拒绝他的安排,“我自己可以送婶婶回去。”
周轸旋开那黄铜水龙头,拿手抔水,三下五除二地洗了把脸,面上还挂着湿漉漉的水珠子呢,他一眼看穿她,“慌什么,我遇到你了,听说了事情,顺道让小旗送你婶婶回去而已。”
嘉勉有点难色地呆在原地,面上是被点中心事的愣,她把愣演绎得惟妙惟肖。
周轸摘一条毛巾揩脸上的水渍,悄然间,把毛巾蒙到对面人脸上去。眼疾手快都是他,嘉勉全蒙在鼓里状,她拉下脸上的毛巾时,人已经被推跌到身后的墙上去。
周轸有点生气了,扳着嘉勉的肩膀让她面壁状。而他从她身后扪住她,一手绕着她脖子,一手环抄在她腰上,歪头,一口咬在她后颈处。
嘉勉来不及跳脚喊疼,某人便松口了,小惩大诫,他低低地问嘉勉,“你可是养过猫的,应该知道猫什么时候最爱咬对方后脖子!”
周轸问过嘉勉好几次,他送她的那只猫后来怎么样了?
嘉勉始终没正面回应过他,于是,他知道,后来肯定不好,她就是这么个容易吃心的人。
周轸孟浪出口又后悔了,平白招她干嘛。
扶她转过身来,嘉勉固执地看着他,他也怪她,“不让你婶婶他们知道,那我和你这样,算什么?偷情?”
“……”
有些人怎么都是错的,她不说话是错,说话也是错。周轸只要她一个错的理由,下一秒,拂掉她肩头的链条包,掷到他们脚边。周轸捞住嘉勉的腰,将她最挨近地控向自己,俯首,唇舌去找她。
倪嘉勉这个固执的家伙,任是她话再凉薄,唇舌是热的,绵软无力、濡湿温情,升腾起人无边的毁灭/欲。
周轸才洗过的手,冷冰冰地落在她肌肤上,她几乎本能地激灵了下,手推拒在他心口处,被周轸捋下来,逼着她环住他。
嘉勉的手背在他外套里衬的缎面上抄过,冰凉凉的触感直游到她心里去了。
周轸问她,“这几天,想我了嘛?”
固执鬼觉得这个问题比她高考数学最后一道大题还难。
“你的打火机坏了。”是没气了,那晚,周轸脱外套是信手扔在地上的,大概打火机从口袋里滑出来了,他没察觉。
嘉勉次日打扫卫生的时候,才在窗帘边看到了,她捡起来……
嘉勉说,她这几天全拿他的打火机点蚊香了,打着打着,气烧完了。
她没说她把他的火机当蜡烛点了,是生生被她消耗掉的。
周轸听清她的话,笑了,“没事,等充完气,继续点。”说着,又嫌弃的情绪,“蚊香不是老头老太太才会用的嘛?”
嘉勉:“人家盒子上没有说使用对象限制老头老太太。”
某人看她急急地反驳,不高兴了,手里的力道加码了些,勒得她快透不过气了,“哦,那我晚上过去给你点蚊香好不好?”
周轸把腕表拨正给嘉勉看,说他得过去了,他今晚还有两桩事处理。“一个是我人到了,轻易遁不得;一个是过了今晚再去请安,对方可就未必领你人情了。”
嘉勉对于这些生意上的节点多少领会些,也明白商人很多时候得跟有些权力或者官僚低头,拜码头也好,结交联络也罢,总之,她从来分得清轻重缓急。
她七八岁就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了,某种意义上,嘉勉是个绝对能耐受孤独的人。
她想告诉周轸,你尽管忙你的正事去罢,“司徒今晚在我这里,我得招待她,答应她一起去吃夜宵的。”
某人闻言,“倪嘉勉,你成心的吧!啊?”
“我不知道你今天回来。”
“知道呢?”某人为难她,“知道还会留你朋友过夜嘛?”
“……”包厢里的隔音效果很好,但是洗手间里开了扇气窗,风从那气窗里捎进来,也听得见天空里轰隆隆的雷声。
今年春上倒没怎么惊雷,如今已经是夏雷了。
新鲜的空气里已经嗅到阵雨的味道了。
周轸还记着她时时刻刻带伞的样子,打趣她,今天带了嘛。
嘉勉摇头,雷声滚起来,像碾子空碾。她手还在他西服外套下面,“我爸走的那天早上,外面下很大的雷雨,晨昏不分,他交代我把电视的插头拔了,……,还答应我明天带我去s大,看电影,买海棠糕……”